消息像长了翅膀的黑蝙蝠,一夜之间,在庆云市特定的圈子里扑棱开来。
吴瑞明在自家别墅外的暗巷遭遇伏击,身中三刀,其中一刀擦着心脏过去,被紧急送往了市里一家有“特殊关系”的私立医院抢救,生死未卜。
动手的,是北佬明手下的“疯狗”亮子的兄弟——上次被王云在台球厅轻松放倒的“蝎子”带的人。
理由?
据说是吴瑞明答应给北佬明的好处没兑现,还反过来想阴北佬明一把,独吞“未来新城”土方的油水。
北佬明一怒之下,新仇(亮子被废)旧恨(被耍)一起算,直接下了狠手。
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版本传得五花八门。
但核心信息一致:罗沛然手下的头号大将,差点被人当街捅死,动手的还是之前跟他眉来眼去的“盟友”。
这对罗沛然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比王云烧他料场、砸他场子更打脸!
据说,罗沛然在得到确切消息后,砸碎了办公室里所有能砸的东西,连他最喜欢的那盆名贵兰花都没能幸免。
咆哮声隔着门都能听见。
然后,便是风声鹤唳。
罗沛然名下所有能调动的力量,像被捅了的马蜂窝,全都动了起来。
酒吧、夜总会、工地、运输线……到处都是他阴沉着脸的手下,盘查生人,打听消息。
北佬明那边也不甘示弱。
他带过来的人本就不多,但个个都是亡命徒,迅速收缩,占据了城北几个易守难攻的落脚点,摆出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
同时,他手下那个“蝎子”放出狠话:吴瑞明该杀!罗沛然要是不识相,连他一起收拾!
两股势力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而处于风暴边缘的王云,此刻却异常冷静。
锦绣华庭的客厅里,烟雾缭绕。
老金、阿峰、大壮、六子都在,连很少露面的阿鬼也悄然回来了。
“阿鬼,医院那边情况确认了?”王云问。
“确认了。”
阿鬼声音低沉:“吴瑞明还没脱离危险,在IcU。”
“”罗沛然派了二十多个心腹守在医院,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动手的确实是蝎子那伙人,北佬明没露面,但默许了。”
“默许?”
阿峰嗤笑:“我看就是他指使的!这北佬明也是个二杆子,被吴瑞明当枪使了还不自知,现在又被人当枪使来干吴瑞明?他图啥?”
“图一口气,也图利。”
老金分析:“吴瑞明答应他的土方工程份额,估计是空头支票。”
“北佬明发现自己被耍了,恼羞成怒,再加上亮子被废的旧怨,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当然,也不排除……有人在他耳边吹了风,许了更大的好处。”
“罗沛然现在像条疯狗。”
大壮瓮声瓮气地说:“俺们要不要避避风头?”
“避?”
王云吐出一口烟圈,眼神在烟雾后显得格外深邃:“现在避,反而显得我们心虚。罗沛然现在首要目标是北佬明,但如果我们示弱,他收拾完北佬明,下一个就是我们。”
“那咋办?干他娘的?”阿峰跃跃欲试。
“不急。”
王云摆摆手:“让他们先咬。阿鬼,罗沛然的人,除了守医院和盯着北佬明,还有什么动向?”
“有。”
阿鬼点头:“他派了几波人,在查北佬明来庆云市后的行踪和接触过的人。”
“梅姐那边有什么反应?”
“很安静。”
阿鬼道:“她的场子照常营业,但保安明显增加了,她自己深居简出。”
“刘昌达呢?”
“刘老板好像突然‘忙’起来了,电话经常打不通。”
老金接话,语气带着讥讽:“估计是看风头不对,想躲清净。”
墙头草!!
王云掐灭烟头:“六子,让你查的罗沛然几个重要手下的落脚点,有眉目了吗?”
六子立刻来了精神:“云哥!有!罗沛然除了吴瑞明,手下还有三个管事的:一个叫‘肥膘’,管赌场和高利贷的,好色,经常去‘金碧辉煌’夜总会找固定的妞;
“一个叫‘铁手’,以前是打黑拳的,现在管着几个地下拳场和收账,住老城区,独来独往,但每天下午四点会去一家叫‘劲松’的武馆练拳;
最后一个叫‘朱永福”,是罗沛然的钱袋子,很少露面,住在南山别墅区,防卫最严。”
信息很有用。尤其是“铁手”和“财神”。
“阿峰,大壮。”
王云点了根新烟:“这两天,你们带几个机灵点的兄弟,不用干别的,就在‘劲松’武馆附近和南山别墅区外围转转,熟悉地形,观察规律。”
“明白!”两人应道。
“老金,赵科长那边,先晾着。他要是再催,就说我们在准备材料,需要时间。”
“阿鬼,你辛苦,继续盯紧罗沛然和北佬明两边的核心动向,尤其是他们如果发生冲突,第一时间告诉我。”
王云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
“罗沛然现在憋着火,北佬明也不服软,这场架非打不可。打起来,就是我们浑水摸鱼的时候。”
“吴瑞明……”
他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最好别醒过来。”
如果吴瑞明死了,罗沛然失去臂膀,内部必然震动。
如果吴瑞明活过来,指认北佬明甚至牵扯出别的,局面会更乱。
但无论如何,水已经彻底浑了。
接下来的两天,庆云市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罗沛然的人和北佬明的人,在城北和城西交界处已经发生了好几次小规模冲突,互有损伤,但还没到全面开战的地步。
双方都在克制,或者说,在等待一个彻底撕破脸的契机。
王云这边,按兵不动。
阿峰大壮摸清了“铁手”和“财神”的一些生活规律。
老金应付着赵科长的催促。
六子像个小地鼠,到处钻营打听消息。
阿鬼则像真正的幽灵,游走在最危险的边缘,传递回一条条精准的情报。
第三天晚上,阿鬼带回了决定性消息。
“罗沛然和北佬明约了明天凌晨,在城西废弃的‘红星造纸厂’‘讲数’(谈判)。
双方各带二十人,不准动枪。”
“红星造纸厂”是早年倒闭的老国企,占地极大,厂房破败,远离居民区,是解决“江湖恩怨”的经典场所。
“讲数?”
阿峰咧嘴:“都他妈动刀子了,还讲个屁的数!肯定是摆鸿门宴,谁信谁傻逼!”
王云沉吟:“罗沛然主动约的?”
“是!”阿鬼道:“北佬明那边答应了。”
“有意思。”
王云手指敲着桌面:“罗沛然这时候约谈,是想施压?还是想麻痹北佬明,然后下黑手?或者……他另有打算?”
“云哥,咱们怎么办?要不要也去凑凑热闹?”阿峰眼睛放光。
“去,当然要去。”
王云眼神锐利:“但不是去打架。阿鬼,能摸进造纸厂,提前找好观察点吗?”
“可以。”阿鬼点头。
“好!你提前潜伏进去,找个能看清全场、又不容易被发现的位置。带上这个。”
王云递给阿鬼一个小型的高倍望远镜和一支录音笔:“我要知道他们谈什么,更要看清楚,谁会先动手,怎么动手。”
“明白。”
“阿峰,大壮,你们两个庆云镇挑十个最能打、最机灵的兄弟,准备好家伙,但不用带枪。”
“明天凌晨,我们开车在造纸厂外围待命。一旦里面打起来,或者有别的变故,听我命令行动。”
“老金,六子,你们留在家里,保持联络畅通。”
“如果有任何意外情况,比如罗沛然调集了更多人手,或者执法队有异动,立刻通知我。”
分派完毕,众人各自准备。
王云知道,这场“讲数”,很可能是罗沛然和北佬明决战的序幕,也是庆云市势力重新洗牌的关键节点。
他必须亲临现场,掌握第一手情况,才能在最混乱的时刻,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决策。
也许,还能顺手……解决掉一些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