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骨舟在死寂的虚空中缓缓旋转，五具眉心沁血的尸体横陈其上，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电光火石间的杀戮。林风站在船头，衣袂在虚无中微微拂动，他手中握着那份染血的皮质地图，眼神锐利如鹰，仔细扫过上面每一个歪扭的符号和标注。
小九静立一旁，月白色的光晕在她周身流转，将虚空中的混乱意念与彻骨寒意隔绝在外。她同样在观察着地图，秀眉微蹙，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这些标记点，”小九伸出纤指，点向地图上几个被划了巨大叉号，并用暗红色颜料着重涂抹的区域，“气息污浊，怨念凝结，应是古战场中陨落强者执念不化，形成的‘战魂聚集地’，危险程度恐怕不低。”
她的声音清冷，带着妖族特有的对能量与气息的敏锐感知。林风微微颔首，他也能从地图上感受到那些标记点传递出的隐晦凶煞之气。
“而这所谓的‘北境’……”林风的目光落在那个指向“空间涡流”的箭头上，“地图绘制者用‘疑似’二字，且标注‘极度危险’，看来他自己也未曾真正抵达，或者……抵达的人没能回来。”
他的指尖在那片代表“空间涡流”的混乱线条上划过，能感觉到一股隐晦的空间波动透过地图传来，带着不稳定的、撕裂一切的气息。这绝非善地。
“总比困死在这片破碎的坟场强。”小九淡淡道，目光扫过周围那些巨大的星辰残骸和冻结尸骸，“此地灵气稀薄狂暴，资源匮乏，更有空间裂缝无处不在，久留绝非良策。这‘北境’，是目前唯一的线索。”
林风同意她的判断。他将地图小心收起，目光再次落回脚下的骨舟和那五具尸体上。“这些人在此劫掠，想必有些存货，看看有无其他线索。”
他神识再次探入那刀疤汉子的储物袋，这次更为仔细。除了少量劣质灵石和零碎材料，他又找出几块记录着残缺功法的玉简，内容粗陋不堪，多是些损人利己的邪门术法，对他毫无用处。此外，还有几瓶散发着刺鼻气味的丹药，显然是用于临时激发潜力或疗治简单伤势的粗劣之物，杂质极多，副作用恐怕不小。
“真是穷得可以。”林风微微摇头，这些流亡者在此地的生存境况，比他想象的还要恶劣。他将那些无用之物随手震碎，化作飞灰。
就在他准备将神识退出时，忽然在储物袋最角落，发现了一枚被隐藏得极好的黑色玉符。玉符材质特殊，触手冰凉，上面刻画着与那刀疤汉子手腕上印记相似的三颗环绕星辰图案，只是更加复杂精致。
他心中一动，将黑色玉符取出。玉符刚一入手，便微微震动，散发出一股微弱但清晰的神念波动，指向某个特定的方向，但波动时断时续，似乎受到此地混乱空间的影响。
“追踪符？还是……身份凭证？”林风眼神微凝。这玉符的出现，结合那星辰印记，几乎可以肯定，这些流亡者并非散兵游勇，而是隶属于一个名为“万仙盟”的组织。这玉符，或许是用来识别身份，或者接收指令、相互联系之用。
“万仙盟……”林风低声念道，将这个名号记在心里。一个能在如此绝地建立秩序（哪怕是黑暗秩序）的组织，绝不容小觑。
“有发现？”小九察觉到他的异样，开口问道。
林风将黑色玉符递过去，并将自己的猜测说出。小九接过玉符，感知了片刻，点了点头：“能量波动很奇特，与人、妖两族常见的手法皆不相同，带着一种……冰冷的秩序感。这个万仙盟，不简单。”
她将玉符递回，提醒道：“此物或许会暴露我们的位置。”
林风沉吟片刻，并未立刻毁去玉符。他运转混沌灵力，分出一缕极其细微的灰色气流，如同蛛网般将玉符层层包裹、封印，使其波动彻底隔绝。“暂且留着，或许有用。”
他目光再次扫过那五具尸体，最终落在他们使用的法器上——那漆黑锁链、幽蓝毒剑，虽然品阶不高，但炼制手法阴毒，材质也并非凡铁，显然是专门为了杀戮掠夺而打造。
“这些东西，留着也是祸害。”林风并指如剑，灰色剑罡吞吐，就要将这些法器连同骨舟一并毁去。
“且慢。”小九忽然开口阻止。她走到那柄锈迹斑斑的青铜战矛旁——就是那柄钉死了千丈六翼龙骨的战矛，虽然灵光已失，但那股历经万古而不灭的惨烈杀伐之气，依旧令人心惊。
“此矛虽残，但其材质特殊，内蕴一丝不屈战意，或许……”小九伸出玉手，轻轻拂过冰冷的矛身，月白色的妖力尝试着与之沟通。然而，战矛毫无反应，只有亘古的沉寂。
林风明白她的意思，是想看看能否从中获取一些上古信息或炼器材料。他摇了摇头：“岁月太久，灵性已彻底湮灭，只剩空壳。而且其杀伐之气过重，与我们道途不合，强留无益。”
说罢，他不再犹豫，指尖灰色剑罡横扫而出。
嗤——！
如同热刀切牛油，那艘破烂骨舟，连同上面的五具尸体、所有残破法器，在混沌剑罡掠过之后，瞬间化作最细微的尘埃，连一点残渣都未曾留下，彻底湮灭于虚空之中。那霸道绝伦的湮灭效果，让一旁的小九眼眸中也闪过一丝异彩。
做完这一切，林风感受了一下体内消耗。连续催动混沌剑罡，尤其是在这灵气稀薄之地，对他灵力消耗不小。但他混沌元婴微微一震，自行缓缓吸纳着周围狂暴的灵气，将其转化为精纯的混沌灵力，补充着消耗。
“走吧，先去这地图上标注的最近一处‘相对安全区’看看，或许能找到更多关于此地和‘北境’的信息。”林风根据地图辨认了一下方向，指向左前方一片漂浮着较多细小碎石的区域。
小九自然没有异议。两人身形一动，化作两道流光——一道灰色，一道月白，谨慎地避开那些感知中的空间裂缝，朝着目标区域掠去。
虚空死寂，唯有他们飞掠时带起的微弱灵力波动，在这片永恒的坟墓中，荡开一丝微不足道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