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独自留在私宅中，盘膝打坐，试图调理紊乱的灵脉。
重生带来的不仅仅是记忆，还有一些微妙的变化。他能感觉到，虽然身体受创严重，但元神却比前世同期强大了不少，仿佛千年修为有部分融入了灵魂深处。
更重要的是，他清楚记得前世修行的每一个瓶颈，每一条功法运转的路径。如果抓紧时间恢复，修为提升的速度将远超前世。
但眼下最重要的不是修炼，而是如何处理与寸心的关系，以及...改变那些必然发生的悲剧。
首先要避免的，就是寸心被天庭通缉。
前世因为他，寸心被西海除名，四海龙族都不敢收留她，她只能跟着他亡命天涯。那份无家可归的恐慌，最终转化为对他强烈的占有欲——因为她只剩下他了，所以必须牢牢抓住。
这一次，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正思忖间，外面传来一阵骚动。杨戬神色一凛——是天庭的追兵！来得比前世还要快。
他勉强起身，正要出去查看，寸心却急匆匆地冲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玉瓶。
“不好，天庭的人查到附近了！”寸心脸色发白，“他们不知从哪得了消息，说你坠入西海后失踪，怀疑有西海之人暗中相助，正在挨家挨户搜查！”
“来得真快。”杨戬皱眉，“我这就离开，不能连累你。”
“现在出去就是自投罗网！”寸心拉住他，咬唇思索片刻，眼中闪过决断，“你跟我来，我知道一个地方，他们绝对找不到。”
她拉着杨戬来到宅子后院，那里看似只有一片珊瑚礁，但寸心手指翻飞，打出一连串复杂的法诀，珊瑚礁竟缓缓移开，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口。
“这是连通西海海眼的暗道，只有历代西海龙王和直系血脉才知道。”寸心解释道，“海眼处灵力混乱，能遮蔽一切气息，就算是千里眼顺风耳也探查不到。”
杨戬心中一震。前世寸心从未告诉他这个秘密，也许是因为后来与西海决裂，她不愿提及与龙族相关的任何事；又或许是因为...他从未真正走进她的内心，了解她的一切。
“这暗道关系西海命脉，你告诉我，不怕我将来对西海不利？”杨戬忍不住问。
寸心却坦然道：“你若真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今日就不会说那番关于恩情与感情的话了。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杨戬看着她清澈坚定的眼神，心头涌起一阵暖意，又夹杂着前世的愧疚。
他随着寸心进入暗道，两人在幽深的海底隧道中穿行。隧道曲折蜿蜒，壁上镶嵌着发光的深海明珠，照亮前路。寸心对这里极为熟悉，偶尔还会提醒杨戬注意脚下的暗流。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一片开阔地带。这里是一个巨大的海底洞穴，中央是一个缓缓旋转的漩涡——那就是西海海眼。海眼周围灵力澎湃，形成天然的屏障，确实能遮蔽一切探查。
“这里应该安全了。”寸心松了口气，扶着杨戬在一块平坦的礁石上坐下，“你快服下这疗伤丹药，是西海珍藏的‘海魄丹’，对修复灵脉有奇效。”
杨戬接过玉瓶，却没有立即服用，而是看着寸心：“三公主，你为我做到这一步，万一被天庭发现...”
“那就发现好了。”寸心坐在他对面，抱着膝盖，“我做都做了，难道还怕他们不成？大不了...大不了我离开西海，四海为家！”
她说得轻松，但眼中一闪而过的惶恐没有逃过杨戬的眼睛。
前世就是这样开始的。寸心救他、藏他，最终被天庭发现，西海龙王为保全龙族，当众宣布将她除名。她无家可归，只能跟着他，从此她的世界小得只剩下一个杨戬，那份患得患失最终演变成了偏执的占有。
不能再这样。
“我不会让你无家可归的。”杨戬郑重地说，“若真到了那一步，我会亲自向西海龙王说明，一切罪责在我，与你无关。”
寸心怔怔地看着他，忽然笑了：“你这人真奇怪。明明自身难保，却还想着不连累别人。那些传言果然不可信，你根本不是他们说的那种不顾一切的狂徒。”
杨戬也笑了：“传言往往只说对一半。我为救母确实不顾一切，但这不代表我会肆意牵连无辜。”
他服下海魄丹，药力化开，暖流涌向四肢百骸，受损的灵脉开始缓慢修复。这丹药果然不凡，比前世他用过的任何疗伤药都要好。
寸心看着他闭目调息，忽然问：“杨戬，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天庭不会放过你的。”
杨戬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锋芒：“我要先养好伤，然后去拜师学艺。如今的我，还不足以对抗天庭，更不足以...保护想保护的人。”
“拜师？你想拜谁为师？”
“玉泉山金霞洞，玉鼎真人。”杨戬说出这个熟悉的名字。前世他就是拜在玉鼎真人门下，学会了八九玄功、七十二般变化，才有了后来与天庭周旋的资本。
但这次，他不仅要学艺，还要提前布局，拉拢那些将来会成为助力的人——太上老君、哪吒、梅山兄弟...更重要的是，他要找到一种既能救母，又不至于与天庭彻底决裂的方法。
前世他太过激进，射杀九只金乌虽然报了仇，却也导致三界失衡，无数生灵遭殃，更让自己彻底站在天庭对立面，连累身边所有人。
这一世，他要走一条不同的路。
“玉鼎真人？”寸心想了想，“我听说过他，是阐教金仙，道法高深。但玉泉山距此万里之遥，你现在重伤未愈，如何能去？”
“所以要先养伤。”杨戬看向寸心，“三公主，这段时间恐怕还要叨扰你。但请你放心，待我伤势恢复一些，就会离开，绝不让你为难太久。”
寸心却摇摇头：“我不觉得为难。其实...我也有私心。”
“哦？”
“我从小在西海长大，虽贵为公主，却像笼中鸟，一切都按部就班。”寸心托着腮，眼中流露出向往，“父王要我学习礼仪，母后要我端庄娴静，哥哥们要我安分守己...可我常常想，外面的天地究竟是什么样子？你为救母敢与天庭为敌，虽然危险，却活得很...很真实。”
杨戬了然。前世的寸心，内心深处一直渴望自由与认同。她救他，帮他，除了善良本性，何尝不是对那种挣脱束缚、快意恩仇的生活的向往？
只是后来，生活的艰辛磨平了这份向往，只剩下患得患失的恐惧。
“若你愿意，等我伤好一些，可以带你出去看看。”杨戬忽然说，“不过不是现在，现在太危险了。”
寸心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杨戬点头，“但不是作为报恩，而是作为朋友。你救我性命，我带你看看这天地广阔，很公平。”
“朋友...”寸心喃喃重复这个词，忽然展颜一笑，“好，那我们现在是朋友了。”
两人相视而笑，海底洞穴中的氛围轻松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