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被带进了希望小学的范围。
当那庞大的、如同沉睡巨兽般的建筑轮廓穿透风雪,清晰展现在眼前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这是……” 李海鹏声音发颤,他从未见过如此巨大、完整,却又透着难以言喻怪异的建筑。
他们没有离开过11区,这是他们没看到过旧核的建筑,11区大多数的人们只见过千禧年降临后出现的一些千禧未来城。
千禧年的其他老式建筑只会出现在其他的区。
墙体斑驳,爬满了枯萎的爬山虎,但结构完好,甚至能看到窗户后面透出的、绝非自然形成的微光。
更诡异的是,如此近的距离,他们之前在外面竟然完全“看”不到它,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帷幕遮挡了。
“场景类怪象……” 队伍里一个年纪较大、读过些旧时代残页的老人喃喃道,脸上血色尽失,“是活的……它会吃人……”
恐慌再次在人群中蔓延。
“真的……可以进去吗?” 有村民颤抖着问,脚步迟疑。
“李村长,下令吧。” 陈文雯站在那扇锈迹斑斑、却异常厚重的铁门前,转身看向李海鹏,语气平静,“里面比外面暖和,也有暂时安置的地方。继续留在雪地里,很多人撑不过今晚。”
李海鹏看着身后那些瑟瑟发抖、几乎站不稳的老人和孩子,又看了看眼前这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活体建筑”,最终,他狠狠一咬牙。
“进!” 他嘶哑地命令道,“继续前进!不想冻死的,就跟我走!”
他率先迈步,踏入了那扇敞开的学校后门。
门内并非预想中的黑暗或怪诞景象,而是一条宽阔的、铺着老旧地砖的走廊。走廊两侧的墙壁上,还残留着褪色的卡通贴画和鼓励标语。
红色的标语从“不读书 就没有出路”改成了“条条道路通罗马”
头顶的日光灯管虽然大半不亮,但仍有几盏顽强地散发着冷白色的光。
没有攻击,没有陷阱,只有一种……空旷的寂静,以及远比外界温暖的空气。
最重要的是,没有积雪。
门内门外,仿佛两个世界。
村民们面面相觑,最终求生欲战胜了恐惧,一个接一个,踉跄着涌入这温暖的避难所。
最靠近后门的建筑是宿舍楼,整栋宿舍楼都是空的,他们被优先安排到了123层。
宿舍楼很大,虽然那些电器和空调都随着嘉欣的消失消失了,整个学校只剩下了建筑的空壳,但当玩家们端上火盆后,一切都变得暖和了起来,比外面冰天雪地不知强了多少倍。
“暂时住这里,等你们缓过来,有力气了,要在外面自己建房子,这里是‘学校’,是……重要的地方,不能长期占用。” 一个顶着鹿头、肩膀上还嵌着弹头的“怪象”用有些生硬的人类语言说道,然后便转身匆匆离开,似乎急着去做什么。
其实余崇舟的目的只是让所有流民都能自力更生,不可能一直住在这里。
以后有了新的流民,就可以临时住在学校。
村民们挤在空旷的教室里,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下,茫然又疲惫。
绝处逢生的松弛感,与身处怪象巢穴的强烈不安交织在一起,让他们沉默。
几个受伤较重的村民终于支撑不住,靠着墙昏睡过去,但立刻被同伴用力摇醒。
“不能睡!睡了就醒不来了!” 摇醒他们的人自己也眼皮打架,却强撑着。
就在绝望和寒冷再次开始侵蚀时,楼下传来了响动。
一群学人精——此刻大多保持着便于搬运东西的人类形态,但仔细看五官和动作仍有些微不协调——扛着大捆的干燥木材,“嘿咻嘿咻”地爬上楼,在几个宽敞的走廊拐角处迅速架起了火堆。
干柴被点燃,橘红色的火焰跳跃起来,驱散了黑暗,也带来了真实的、灼人的暖意。
火光映亮了一张张脏污、疲惫却写满难以置信的脸。
紧接着,更多学人精提着从仓库搬来的、锈迹斑斑但清洗过的大铁桶上来,架在火堆上。
积雪被铲进桶里,很快化开、烧热。
滚烫的热水被一勺勺舀进玩家们贡献出的各种容器——破陶碗、半边葫芦、甚至打磨过的石臼——递到冻僵的村民手中。
“小心烫,慢慢喝。” 一个脸蛋圆润、看起来像少女的学人精曼波用清脆的声音说道,尽管她的笑容在火光下显得有些过于“标准”。
握着粗糙容器传来的滚烫触感,顺着食道流下的热水带来的暖意,让许多村民终于控制不住,哽咽出声。
这不是梦,他们真的……活下来了?在一群怪象的巢穴里?
更让他们震惊的还在后面。
几个学人精拖来了几大袋东西,哗啦啦倒进最大的铁锅里。
那是混杂着麸皮、但颗粒饱满的大麦,以及一些晒干的、叫不出名字的野菜。很快,粮食和植物被煮开的朴素香气,混合着柴火的气息,弥漫在整条走廊。
这香气,比任何言语都有力。
李海鹏也分到了一碗,粗糙的铁碗很烫,碗的形状很拉垮,毕竟是从废墟里找钢铁练出来的。
粥里面是浓稠的、漂着些菜叶的麦粥。
他吹了吹热气,抿了一小口,温热的、带着谷物原香的糊粥滑入胃中,瞬间驱散了部分刺骨的寒意和空虚。
碗底,似乎还沉着几丝……粉白色的、细小的肉?虾肉?
他抬头,看向那个递给他碗后就转身离开、忙着给其他人分粥的曼波的背影。
对方肩膀上,被村民火枪打出的伤痕还在,但他似乎毫不在意。
“谢……谢谢。” 李海鹏对着那背影沙哑地说。
曼波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只是摆了摆鹿角:“giao ,谢我们老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