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聚义厅。
大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压抑得人喘不过气。几十个头领分坐两旁,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谁也不说话。往日里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喧嚣,此刻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主位上,宋江脸色惨白如纸,那件黑色的斗篷还披在身上,却再也撑不起半点“及时雨”的气度。他紧紧抓着虎皮椅的扶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凸起,身体在控制不住地发抖。
就在刚刚,两个噩耗接连传来。
“哥哥!不好了!山下……山下许多兄弟的家眷,听了外面的风言风语,都……都跑了!”
“还有,咱们在山脚下的几个粮仓,昨夜不知被谁一把火给烧了!烧得干干净净!”
家眷跑了,是人心散了。粮仓被烧,是后路断了。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宋江的心口上。
“是……是谁……是谁把消息泄露出去的?”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不解。
吴用站在一旁,面如死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哥哥,现在追究这些,已经晚了。我们……我们必须尽快想办法应对啊!”
应对?如何应对?
厅内的死寂被一声粗暴的挪动椅子的声音打破。
“豹子头”林冲昔日的副将,如今在梁山地位尴尬的“青面兽”杨志,猛地站了起来。他本就是被逼上梁山,对招安之事并不热衷,此刻更是忍无可忍。
“哥哥!”杨志的声音又沉又冷,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宋江,“外面都在传,说你为了让辽人出兵,把河北三州都许给了人家。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宋江浑身一震,像是被人当众扒光了衣服,他勉强撑起一点精神,矢口否认:“杨志兄弟,你休要听信谗言!这……这都是林冲那厮为了瓦解我们,故意散播的谣言!你们万万不可相信!”
他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半分底气。
杨志还没说话,另一边,“九纹龙”史进也站了起来,他一向敬重宋江,但此刻脸上也满是怀疑和失望。
“哥哥,如果是谣言,为何会传得这么快?从河北到京城,三日之内,人尽皆知!连街边的孩童都在唱‘及时雨,卖国贼’!咱们梁山泊‘替天行道’的大旗,如今已经成了天下人的笑柄!我们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
这番话,问得宋江哑口无言。
吴用见状不妙,连忙站出来打圆场:“诸位兄弟稍安勿躁!此事蹊le漏,必是林冲在背后捣鬼,用心险恶至极!我们万万不能自乱阵脚,让亲者痛,仇者快啊!”
“军师!”一个粗豪的声音打断了他,是“插翅虎”雷横。他冷笑一声,脸上满是讥讽,“你就别再替哥哥遮掩了,咱们在座的都不是三岁小孩!哥哥要是真没跟辽国人勾搭,为何不敢站出来,对着天下人发个毒誓澄清?为何连山下兄弟的家眷都信了谣言,连夜逃走?”
雷横的话像是一把尖刀,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
厅内瞬间响起一片窃窃私语。
“是啊,要是假的,哥哥怕什么?”
“咱们的粮仓被烧,恐怕也是那些寒了心的兄弟干的……”
“跟着一个卖国贼,以后死了都没脸去见祖宗!”
宋江听着这些话,只觉得天旋地转,他死死盯着下方那些曾经对他敬重有加的兄弟,如今他们的眼神里,只剩下怀疑、鄙夷和恐惧。
就在此时,一个谁也没想到的人,猛地一拍桌案,站了起来!
是“扑天雕”李应!
李应本是李家庄的庄主,家大业大,是被宋江和吴用用计赚上山的,心里本就存着疙瘩。
他指着宋江,声色俱厉地大吼道:“我不干了!宋江,你想当辽国人的走狗,那是你的事!别拉着我们祝家庄上上下下几百口人,跟着你一起遗臭万年!”
说完,他看也不看宋江铁青的脸,转身就往聚义厅外走。
“李应兄弟!你给我站住!”宋江急得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但李应的举动,像是点燃了火药桶。
“对!不干了!”
“我回家种地去!总比当汉奸强!”
“我等上梁山,是为了不受鸟气,不是为了卖国求荣!”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听说林帅那边分田分地,还管饱饭,比在这儿强多了!”
“走走走!散了算了!”
“轰”的一声,整个聚义厅彻底乱了套。几十个头领纷纷站起,有人骂骂咧咧,有人神情决绝,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朝着厅外涌去,仿佛这聚义厅是什么龙潭虎穴。
宋江看着这番景象,目眦欲裂,他伸出手,徒劳地在空中抓着,嘶声大喊:“回来!你们都给我回来!我们是兄弟啊!怎能说散就散?!”
可惜,没有一个人回头。
不过片刻功夫,原本满满当当的聚义厅,就只剩下寥寥数人。除了宋江、吴用,就只有李逵和几个宋江的死忠心腹还站着。
看着空荡荡的大厅,宋江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坐回虎皮椅上。
吴用走到他身边,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长叹一声,神情颓败到了极点。
“哥哥,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
宋江双目无神,只是喃喃自语:“还能有什么办法……还能有什么办法……”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云州。
帅府之内,灯火通明,气氛却与梁山截然相反。
林冲刚刚看完鹰眼司从梁山传回的最新密报,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很好,宋江的末日,到了。”
他将密报递给一旁的朱武。
朱武看完,兴奋地一拍桌子:“哥哥,这群贼寇终于内讧了!宋江这厮众叛亲离,正是咱们出兵的好时机!我现在就去点兵,直捣黄龙,平了那鸟山!”
“不急。”林冲摆了摆手,示意他冷静下来,“让梁山,再乱上一阵子。”
他修长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敲击着,目光落在梁山泊周围的几个据点上。
“传令下去,让鹰眼司加紧联系那些已经动摇、想要脱离梁山的头领。”
朱武问:“哥哥,咱们给他们开什么条件?”
林冲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告诉他们,华夏军的大门永远敞开。只要他们愿意弃暗投明,带着自己的人马过来,我们既往不咎,保留原职。另外,所有归顺的兄弟,一律分田分地!我们不讲什么虚的仁义道德,只给最实在的活路。”
话音刚落,一旁的鲁智深摸着自己的光头,有些担忧地开口:“林帅,这些人都是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靠得住吗?万一他们是宋江派来诈降的,该如何是好?”
林冲笑了笑,看向鲁智深:“大师放心,我自有办法辨别真假。真心想活命的人,和假意投诚的人,眼神是不一样的。更何况,现在的宋江,内忧外患,焦头烂额,哪里还有精力跟我们玩诈降的把戏?他连自己的心腹都快弹压不住了。”
武松抱着胳膊,点了点头,眼中闪着寒光:“林帅说得对。宋江如今就是一条被拔了牙的疯狗,看着凶,其实已经没几天好活了。咱们现在正是出手的好时机,不如趁机拔掉梁山在外围的几个据点,断了他的爪牙和后路!”
众将闻言,纷纷附和,个个摩拳擦掌,战意高昂。
林冲却再次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不急。”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地图前,目光仿佛穿透了千里,落在了那座风雨飘摇的水泊梁山之上。
“让他们再乱一阵。等他们自己从内部彻底烂掉、分崩离析,我们再动手。到那时,便是兵不血刃,事半功倍。”
“我要的,不只是一个空荡荡的梁山,而是那些被宋江蒙骗的好汉,都心甘情愿地,为我华夏军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