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昆深吸一口气,缓缓将气息吐出,握着手机点了点头,沉声道:
“我马上到。”
他的妻子一直站在旁边,自然也将这段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当即不再继续责骂,毕竟事情有轻重缓急。她明白此刻林昆有紧急要务在身,不该再加以阻拦。
挂断电话后,林昆迅速在屏幕上按下几个号码,拨给了阿力。
电话很快接通,那头传来阿力的声音:
“昆哥,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林昆语速急促地回应:
“阿力,立刻把车准备好,停在别墅门口,有要紧事。”
“好的,昆哥,我这就去。”
阿力在电话那头应道。
交代完毕,林昆收起手机,急忙从沙发上站起身,伸手轻拍妻子肩头,低声说道:
“其他事等我回来再说,饭馆那边出了状况,我现在得赶过去处理。”
说完,他抓起搁在一旁的外套披上,快步朝门外走去,等待阿力把车开来。
……
约莫十五分钟后,阿力驾车抵达别墅门前。
车子刚停稳,他就看见林昆一手抬起朝他示意,另一只手按着腰部,走路踉跄不稳,脸色因肾部剧痛而扭曲变形。
“昆哥,你还好吗?要不要先去医院?”
阿力连忙下车,见到林昆痛苦的模样,立刻关切地问道。
“不、不用了。”
林昆摆了摆手,强撑着说道:
“我没事,别去医院,现在不去。”
“昆哥,那你这是……?”
阿力迟疑地问。
林昆指向前方,语气坚定:
“开车,去厨房,我们的菜出问题了,必须马上过去。”
阿力闻言神色微变,但很快镇定下来,点头应道:
“好,昆哥。”
随即一脚踩下油门,载着林昆朝厨房方向疾驰而去。
……
当车辆驶至牛头角大厦前时,缓缓停下。
城市的夜晚向来灯火璀璨,街头人流熙攘,许多人穿梭于各色娱乐场所,寻找能狂欢整夜的地方。
然而此地却截然不同,一片死寂。除了几盏昏黄的路灯外,再无其他光源,街道空无一人,连车辆也寥寥无几。整条路上,除他们所乘之车外,仅有一辆货车静静停靠在前方。
车内,时间一点点流逝,林昆已有些困倦,抬手揉了揉脸颊,努力保持清醒,但仍忍不住接连打起哈欠。
驾驶座上的阿力见两人在此等候已有半个多小时,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身旁的林昆:
“昆哥,我们为什么不直接上去看看?”
林昆坐在座位上,身体微微后仰,调整姿势让自己更放松些,眯着眼睛,对阿力开口说道:
“我也不清楚在哪儿。”
阿力站在一旁,听见这话,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惊疑与不解。
自从洪兴覆灭,东星也退出毒品生意之后,林昆便成了香江上最大的四号仔供货人。
可偏偏这样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竟然连自己制毒工场的位置都说不出来,这实在让阿力难以置信。
但事实上,这正是林昆能在风头最紧的年月里始终未被警方盯上的关键之一——他生性谨慎,从不把命脉握在自己手里。
不只是生产点,就连多数交易对象和藏货地点,他也一概不知。所有事务全由手下分层打理,层层隔离,信息绝不互通。
这种做法寻常老大绝不敢用。毕竟做头目的,通常都得掌控一切,事无巨细都要了如指掌,否则一旦手下反水,随时可能将自己拖入万劫不复之地。
林昆却不以为然。在他看来,手下与自己是拴在同一根绳上的蚂蚱,利益捆绑,命运相连,没人会蠢到背叛整个体系而自毁前程。
退一步说,即便真有意外发生,林昆也能全身而退。
试想,连交易对象都不认识,连工厂大门朝哪开都不知道,警方拿什么证据定他的罪?
这些事,全由他手下各司其职,林昆本人除了定期与大老板对接换货、收钱之外,其余一概装聋作哑,问什么都不知情。
“到了。”
林昆抬手拍了拍阿力肩头,坐直身子,淡淡说道:
“下车。”
阿力往前一看,只见一名戴眼镜、满脸白色胡茬的中年男子正跛着脚缓缓走来,衣着破旧,步履蹒跚——正是那个瘸子。
见到两人下车,瘸子猛然一怔,像是受了惊般立刻转身,想要逃走。
“诶……别慌。”
林昆急忙出声叫住他。
“他是谁?”
瘸子依旧警觉,指着阿力低声质问。干这行的,最怕节外生枝,一个不慎就是牢狱甚至丧命的下场。
“阿力,管车的。”
林昆简短解释。
瘸子听罢,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埋怨道:
“老大,下次提前说一声啊,吓死我了。”
林昆没空寒暄,语气冷硬:
“少废话,带路。”
在瘸子的带领下,阿力与林昆走进大楼,穿过曲折走廊,最终停在一扇装有铁栏的房门前。瘸子伸手按了按旁边的门铃。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个年轻男子从里面走出来。
那人上下打量三人几眼,神情迟疑。林昆不耐烦地吼道:
“开门!愣着干什么?”
青年确认无误后,才拉开铁门。林昆立刻拉着阿力快步走入厨房。
屋内堆满货物,全都用塑料布严密盖住。走到最里头,中央摆着一张宽大桌台,上面摆放着各式工具,还有散落的四号仔粉末。
“出什么事了?”
林昆走近,对着正在忙碌的小弟问道。
那小弟手中捧着一只红色盆子,眉头紧锁,答道:
“凝不住。”
“怎么会凝不住?”
林昆皱眉,随即蹲下身,在桌上一盒盒排列的白色粉末中逐一嗅闻。
片刻后,他拿起一旁的勺子,从其中一盒粉末中舀出少许,倒在桌面,转头对小弟说:
“给我支烟。”
小弟掏出一根烟,叼在嘴上。
林昆瞥了一眼,语气不悦:
“点上。”
小弟这才慌忙点燃。林昆一把接过烟,挥了挥手,冷冷道:
“都出去。”
随后林昆便将那支香烟燃烧的火头,轻轻搁在桌面上的白色粉末中,刹那间,粉末猛然爆燃,火光一闪。
目睹这一幕,那瘸子瞪圆了双眼,带着几分惊讶脱口而出:
“是镁啊。”
“镁是银白色的,这玩意儿是**,你中学化学没学过?哪儿弄来的?”
林昆转过头,语气冷峻地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