僻静小院内，药香未散。
楚牧靠在榻上，脸色依旧苍白，但气息已然平稳，不再是之前那般油尽灯枯的模样。
枫玥谷主坐在一旁，为他诊脉，清冷的目光落在他脸上。
“你何时有了元婴中期的实力？”她直接问道，声音里没有太多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探究。
“我离开北境时，你尚在金丹圆满稳固根基。”
楚牧知道瞒不过这位医术通神、感知敏锐的师姐，略一沉吟，便坦然道：“是苏家主苏擎，动用了一种近乎禁忌的灌顶秘法，辅以苏家库藏的海量天材地宝，强行将我的修为推了上去。”
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代价便是根基受损，灵力虚浮，若非我有仙宫任务簿勉强稳固，恐怕连金丹圆满都保不住，甚至会伤及道基根本。”
枫玥眉头微蹙，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不赞同。
“既知如此凶险，为何不早早传讯于我？非要行此险招，弄到如今这般田地？”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更多的是关切。以她的医术，若早些介入，或许能有更稳妥的法子。
楚牧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他勉力抬手，从储物戒指中取出几个玉盒和一个沉甸甸的储物袋，推到枫玥面前。
“师姐莫恼，这不正是宰苏家一笔的好机会？这些，还有许诺的后续资源，都是诊金。”他打开一个玉盒，里面赫然是灵气盎然的龙纹草，“苏家老太君性命攸关，苏擎救母心切，这点代价，他付得起。”
看着眼前这些即便在她眼中也算珍稀的物资，枫玥无奈地摇了摇头，知道自己这师弟心思缜密，从不做亏本买卖。
她旋即叹息一声，将东西收入囊中。
楚牧又问：“北境森林那边如何？我们离去后，可有异动？”
枫玥沉默半晌后蹙眉答道：“自你们捣毁那炼妖丹总部后，北境森林便异常平静，大妖小妖不再似从前般失踪，就连各大妖族也不起冲突了。但这平静太过诡异，以林无缺的性子，绝不可能善罢甘休。他定然在暗中密谋着什么，只是我们尚未察觉。”
楚牧看向枫玥，“师姐此次前来，恐怕不能久留吧？”
枫玥点头，神色凝重：“嗯，北境不能无人坐镇，我需尽快返回。林无缺诡计多端，不得不防。”
她顿了顿，看向楚牧，“你急信唤我前来，不只是为了治你的伤吧？方才听那苏擎所言，是要救苏老太君？”
“正是。”楚牧将皇城如今苏家、长孙家、慕容家三足鼎立，矛盾日渐激化，以及苏老太君被慕容枭重伤，急需救治的局势简单说了一遍，“请师姐来，首要便是救治苏老太君。苏家若能稳住，至少能牵制慕容家，对我们有利。”
“明白了。”枫玥了然，“既是苏老太君性命垂危，那苏擎想必已是心急如焚。我们何时动身？”
楚牧刚想开口安排，房门却被急促敲响。
叶凝霜推门而入，脸上带着一丝罕见的紧张：“楚牧，宫里来人了！是陛下身边最信任的那位大监，带着圣旨！”
楚牧与枫玥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讶异。圣旨来得太快了。
在枫玥的搀扶下，楚牧来到院中接旨。
那大监面白无须，眼神锐利而精明，见到楚牧，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笑容，展开明黄色的绢布，尖细的声音响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丹盟楚牧，天资卓绝，勇冠三军，于修真大会力压群雄，夺得魁首，扬我国威，朕心甚慰。特赐尔进宫面圣之荣，并许尔一愿，凡朕力所能及，无有不允。钦此——”
“草民接旨，谢陛下隆恩。”楚牧在枫玥搀扶下躬身接旨。
宣旨完毕，大监脸上的笑容更盛，上前一步，低声道：“楚公子，不，现在该叫楚魁首了。您如今可是皇城炙手可热的人物，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他话语意味深长，“您如今一个小小的举动，只怕都能在这皇城之中，掀起惊涛骇浪，四大家族，可都看着您呢。”
楚牧心中了然，这是提醒，也是警告。
他面色不变，语气谦逊：“公公言重了，楚牧一介草民，侥幸获胜，岂敢妄言惊涛？日后还需公公在陛下面前多多美言。”
大监对楚牧的恭维似乎颇为受用，呵呵一笑，目光似不经意地扫过一旁静立、气质超凡的枫玥谷主，眼中闪过一丝探究，但终究什么也没问，转而道：“楚魁首，不知您何时方便入宫面圣？陛下可是期待得很。”
楚牧略一思索，便道：“有劳公公回禀陛下，楚牧今日稍作休整，拾掇好身上这些许伤势，明日便入宫觐见，不敢让陛下久候。”
“好，那杂家便回去复命了。”大监满意点头，又寒暄两句，便带着随从离开了小院。
待大监走远，楚牧发现枫玥仍站在原地，望着皇城的方向，眼神有些飘忽，似乎在回忆什么。
楚牧由叶凝霜扶着，走到她身边，轻声问道：“师姐，你与陛下……是不是有什么过往？”
枫玥被他一语点破，从回忆中惊醒，哑然失笑，摇了摇头：“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她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丝淡淡的怅惘，“都是些陈年旧事了。那时我医术初成，略有名声。陛下当时还是皇子，身中奇毒，是我为他诊治，解了毒性。”
她顿了顿，继续道：“后来，他许以重利，邀我入宫为医，实则……是想让我成为他在宫内的眼线，一枚棋子。当时师父为护我，与宗门决裂，与几大古老家族为敌，处境艰难，我们师徒二人穷困潦倒，确实急需一个靠山。我不顾师父反对，答应了他。”
“时间久了，他愈发依赖我的医术和……陪伴，竟有了要纳我为良娣的打算。”枫玥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我志在医道，游历四方，岂会困于深宫？便断然拒绝。他恼羞成怒，我们便就此闹掰，再无往来。这么多年，也未曾再见。”
楚牧听完，点了点头，打趣道：“原来师姐还有这般风流韵事，差点就成了皇妃。”
枫玥被他调侃，脸上难得浮现一丝窘迫，没好气地抬手，指尖凝聚一丝灵力，轻轻弹在楚牧额头上，引得他“嘶”了一声。
“没大没小，敢取笑师姐了？”
她迅速收敛情绪，转移话题，恢复了平日的清冷：“闲话少叙，你如今伤势暂且稳住，圣旨也接了，现在是不是该动身去苏家了？莫让苏家主等急了。”
楚牧揉了揉额头，眼中闪过狡黠的光，点头笑道：“自然该去。苏家主这份‘诊金’，可还没付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