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神羽命人进来收拾书案，盯着墙壁上的的浩翎疆域图，沉默了足足一炷香，才沉声道：
“此事若真，我们需做三手准备。
其一，全力保住大王姬——此刻她是谁的女儿不重要，重要的是，浩翎必须有能与阿念分庭抗礼的王姬；
其二，从部族中挑选优秀子弟接近阿念，包括你在内，我会在朝堂施压，催促二王姬尽快挑婿，断了玱玹的念想；
其三，立即联络羲和部，他们与我们世代交好，万不得已时唯有联手，才可能与西炎抗衡。留存浩翎国统。”
“是！”蓐收躬身领命，随即又道：
“只是催促阿念挑婿一事，还请部首温和施压。
阿念对玱玹一往情深，在此事上性子十分执拗，若逼得太紧怕是会适得其反。
冲动之下令浩翎提前陷入危机。”
青龙神羽摇了摇头，目光凝在疆域图上的辰荣山：
“该来的总会来。阿念若真冲动之下做出点什么，不光我们没准备好，玱玹同样也没准备好。
眼下最稳妥的，是先护住浩翎玖瑶。
她不仅有大王姬的身份，更有相柳倾力支持。
若真到了浩翎存亡的危机关头，这便是我们最大的底牌。防风邶是相柳之事绝不可外传。”
“是！”蓐收应声，“属地流言之事，我这就去安排人扑杀。”
“扑杀流言的事交给旁人去做。”青龙神羽叫住他：
“在阿念挑婿的真实想法流露之前，你不可冒失出头，免得惹她不快错失机会。
从今日起，你留在五神山，争取能时刻陪侍二王姬。
我这就去约见义和部部首。”
………………
与此同时，瀛洲剿灭谣言抓出源头的“证据”已传遍浩翎各地——几百名民众的证词、西炎奸细的供词，再加上各部门刻意放出的“西炎意图侵蚀浩翎”的言论，很快点燃了民众的愤慨。
青龙、义和两部曲顺势而为，以“严查西炎奸细”为名，大力打击谣言传播者，阐明守护浩翎大王姬的立场。
一时间，抵制西炎的声浪席卷半片浩翎，无数西炎商贩生意大受影响，不得不离开浩翎。
五神山的反应却耐人寻味。
阿念所代表的五神山对谣言始终保持沉默，白虎部与常曦部也未曾采取任何止谣措施。
浩翎玖瑶立即四处张贴告示，公开喊话五神山：
“若有证据证明本王姬非浩翎王血脉，尽可拿出；若无证据，便请五神山颁布法令，禁止谣言传播，还浩翎百姓安宁。”
五神山既不阻止浩翎玖瑶四处喊话造势，也没拿出任何证据证实谣言是真的或颁布止谣法令。
这令人摸不着头脑的沉默反倒坐实了民众的猜测——西炎的侵蚀早已渗透进浩翎中枢。
蓐收与部族优秀子弟们轮番在阿念面前现身，或探讨政务，或展示武艺，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却收效甚微——
大部分人被禁止踏入五神山，少数能出入的，也始终见不到阿念本人。
浩翎悄然分裂成两派，青龙部与羲和部拥护大王姬，暗中囤积粮草、勤练兵马，加强与西炎边境线的防守；
白虎部与常曦部则与五神山共进退，依旧与西炎往来密切。
浩翎立国数万年，四部曲间通婚联姻是常态，立场不同关系依旧紧密，几大首脑人物甚至多次聚集各自阐明立场，商讨未来走势。
西炎玱玹承诺过蚕食计划将尽量保护民生，并非投降归附西炎，而是更改国号共同建立全新的国家。部曲依旧保持自治，每年上缴赋税降低至浩翎时期的六成。
白虎部与常曦部不愿打仗，对浩翎的归属感远不如青龙部深厚，这样的条件下选择支持阿念，从利益而言并无大错。
青龙部是浩翎王的母族，代代都与浩翎王室有血亲，自诩浩翎正统，本身也实力强劲，自然无法割舍浩翎。
说服义和部共进退也不难。
拥戴大王姬建立新浩翎国家机制图的是名正言顺，瀛洲占地不足两部曲属地的五分之一，何况大王姬手上无兵权。
要使国家机制正常运作只能靠青龙、义和两部，上缴赋税多少无关紧要，最终也是自己确定花销。
最大的风险便是抵抗西炎玱玹的吞并野心，谁也不知会持续多久的战乱。
白虎部与常曦部部首当即表态，若真有那么一天绝不会出兵帮西炎玱玹攻打新浩翎，甚至会暗中资助粮草军备。
青龙部与义和部同样表态，就算未来真分属两个国家，四部曲通商和现今一样不存在关税影响。
四部曲达成基本协议，各自前行。
而小夭与阿念，一个守在自己的封地学着查阅民生卷宗，一个躲在五神山深处与玱玹书信往来。
两位王姬就像两个小孩子赌气般互不理睬，分庭抗立之势虽成，并没引发内讧。
世家大族嗅到危险气息，纷纷将资产与族人迁移至合符自身立场的部族属地。
海风依旧吹拂着龙骨狱外的礁石，各个城市港口依旧人声鼎沸，浩翎看似恢复了往日的繁荣。
只有少数人知道，那平静的表面下，暗潮早已汹涌，一场关乎浩翎存亡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
半年后关于大王姬的谣言没法再显出作用，人人皆知天下有这个流言，却没法证实真假。
说来说去成了茶余饭后的话题。
甲说给乙听，乙往往回答：
“我早听说过了，那是西炎针对浩翎的离间计！”
乙说给丙听，丙回答：
“多久前的事了还拿着说？五神山不是拿不出证据么？那是两位王姬明争暗斗的手段。”
丙说给甲听，甲会回答：
“肯定是假的，事关皇族血脉，要是真有问题咱们陛下早回来废除大王姬了。”
也有人翻出皓翎玖瑶当年弑亲之事说大王姬心狠手辣有赤辰的遗传。
此时就会有更多受过玖瑶医堂、玖瑶学堂好处的人站出来宣扬皓翎大王姬医德高尚，爱民如子。
毕竟大王姬杀西炎皇子是为自保，此外并无劣迹，皓翎人并没多在意别国皇子的死活。
关于浩翎玖瑶身世真正变成个无法实锤的谣言，说腻了听烦了，就没人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