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凡一甚至都不用回头，他就知道身后的人是谁。
这股淡淡的冷香味道从洛云尘少时到大一直未曾变过。
被闷了好几天，一个人影见不到，如今终于来了人 ，还是他最熟悉的洛云尘。
祁凡一自是喜不自胜，不自觉扬起了唇角，他正打算转身给洛云尘一个大大的拥抱加上亲一口以示友好。
嗯 ，没错，这就是祁某人苦思冥想出来的哄好洛云尘的办法。
简单高效。
可惜祁凡一精心准备的办法并没有来得及生效。
他还正开心的打算跟洛云尘探探口风，问一问这里是魔界的哪里。
可转身时，祁凡一嘴角的笑意都没来得及压下，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死死掐住了脖子，按到了墙上。
“唔。”
腿脚离地，失去氧气的感觉并不好受，
祁凡一喘不上来气，虚浮的双手抓着洛云尘的胳膊和手指无力的拉扯着。
他这才看到洛云尘的表情。
很奇怪。
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
但他确实他没有见到洛云尘这个样子。
明明做着杀人的事情，眼神却非常平和，流畅的唇线一丝不变，没有任何弧度的情感波动。
洛云尘的手掌越收越紧。
好像他手里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挣扎的生肉。
跟器宗无声无息死掉的众人一样。
自己也不例外……
这个念头生成的时候，祁凡一望着洛云尘平静无波的眼睛，感觉自己曾经有恃无恐，引以为傲的“特殊性”，好像在一瞬间碎裂。
真是自作多情啊，祁凡一。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化为了碎末。
不适感越来越剧烈，洛云尘仍旧没有停手。
“是真的想要我，死吗?”
祁凡一想不明白，也无法思考。
长时间缺失氧气已经让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剩下求生的本能。
可他根本无法撼动一点儿洛云尘。
只能一点点掰着他的手指，又一次次无力的滑下。
实力太过悬殊。
洛云尘真想杀死他，跟捏死一只蚂蚁没有区别。
太轻敌了，太自信了。
是曾经那点他自认为的情谊蒙蔽了他的眼睛，让他忘记了自己现在的身份。
他忽略了系统的提示，低估了洛云尘的黑化程度。
现在的他，跟之前的他可能都不算真正意义上的“一个人”，用之前的思维对待他，也就根本不会正确。
转念一想，在器宗的人眼里，他光天化日之下，跟魔族表现的关系不浅，他再回去肯定也是被百般猜忌。
洛云尘早就截断了他的退路。
他却还沾沾自喜不自知，真是愚蠢。
而且自己好像……两辈子都是被魔族身份毁了。
只能感慨一句造化弄人。
“死亡预警，死亡预警，宿主小心。”
脑袋里wer呜wer呜的一阵响，震的人头皮发麻。
破烂系统这破提示声能不能改一改啊……
我也想活啊，可是我一句话说不出来 ，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祁凡一安然的半阖上了眼睛，没有再挣扎什么。
系统犹豫了一秒钟，可能也发现形势实在严峻。
“就这一次哈宿主，我帮你一次，你先把积分给我欠着，
千万不要死啊宿主你听我一句劝，有反转，有反转你别死。。
系统的声音罕见的急促。
“行。”
祁凡一有气无力的回答了一句。
他其实根本不相信系统。
只是不知道还在希冀着什么，想要再等等，不甘心就这样死掉。
不知从哪里涌出一股力气，应该是系统发力了，他猛地推开了洛云尘，跌落到了地上，重重咳了好几声。
真不好受啊，濒死的感觉……。
还是被自己喜欢的人掐死。
祁凡一难受的要命，心里头酸的发苦。
有的时候，当心里头的痛苦已经超越了身体的痛苦，你真也就觉得死亡不是什么事了。
他刚才是真存了死志。
反正他原来的身体也活不长，任务完成不完成又能怎样？
死，又能怎么样呢？
反正人都会死。
祁凡一坐在地上，不敢抬头看洛云尘，
他害怕。
他害怕看到冷漠的洛云尘，他更害怕在他的瞳孔里看到自己丢人的样子。
这是他第一次喜欢人，就以这种形式收场。
是啊，真丢人啊。
强烈的羞耻心在作祟。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动。
一片荒诞的静寂。
落叶被吹起，又轻飘飘的落下。
是一声嗤笑打破了沉寂。
洛云尘蹲了下来，两个人的目光终于持平。
“我还以为你不怕死呢，原来也是会害怕的啊。”
“这次你的天道似乎没能力救你了呢，真可怜。”
祁凡一知道他说的天道是谁，
系统，他也感知到了吗？
他想借此……把系统骗出来。
可惜了，这是自己的最后一次机会，系统是骗不出来的，他算错了。
祁凡一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像要盯下来一块肉一般。
他想要抓住一点曾经的洛云尘的痕迹，那才是破局的关键。
回应他的是洛云尘波澜不惊甚至带了一丝……轻佻意味的眼神。
意料之中，又好像意料之外。
他失败了，他找不到一点希望。
他们根本不一样……。
祁凡一眼里的光亮熄灭了下去，颓废的靠在墙壁上，闭上了眼睛。
没有意义。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他以为洛云尘已经走了。
比起曾经笨拙的自己，他更像一阵风，会随意出现在麒澜宫的任何一个场合，无声无息。
“为什么不回答我。”
他的语气多了几分不耐。
祁凡一转过了脸，轻微的声音的几乎要消散在风中。
“因为你的猜测全错，也没有意义……。
还不如刚才就杀了我。”
在洛云尘眼里，自己是什么呢？
是仗着天道护佑欺骗他的恶人吗？
原来如此。
他残留的希望也碎掉了 ，一丁点不剩。
倒不如早早解脱。
无声的泪痕顺着脸颊流下，祁凡一抬起胳膊遮住了一些。
洛云尘却是爆发了，他猛地扯开了祁凡一的胳膊，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
祁凡一被拽的浑身一颤。
“疼。”
对方停下了动作。
他这才注意到洛云尘通红的眼眶。
他的气势狂躁。
近乎癫狂的对着空气，或者说祁凡一，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凭什么，凭什么每一次委屈的都是你！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明明是你先骗我，明明是你！”
“又对我笑，又骗我，又一次……”
他不知道在胡言乱语些什么，看起来精神状态极其不稳定。
可他没有再碰祁凡一了，
最后，他突然开始笑，很奇怪的笑，像是为了掩盖什么，然后站了起来，晃晃悠悠的向着反方向走去。
背影无端透出几分落寞。
他早已经实现了他的目标，成为了至高无上的王，又怎么会落寞呢？
祁凡一想。
他又有些犹豫了，他本以为洛云尘已经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冷血怪物，可是冷血怪物又怎么会感到委屈呢？
又怎么会……哭呢？
那稍纵即逝的一点点银色闪光，是他看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