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还在我手里。
烬羽塞给我的布条缠在肩上，血没止住，顺着胳膊往下流。我握剑的手有些滑，只能用指根压紧剑柄。远处云舰还在降下天兵，黑压压一片，像蝗虫过境。
我没时间包扎。
一道金光从侧翼劈来，直取我面门。我偏头躲开，那道光擦着脸颊过去，在地上炸出一道裂痕。我抬头，看见一个穿银甲的人站在高处，手握一杆长戟，戟尖泛着青白光。
他落地时没有声响，脚步稳得像踩在平地。铠甲上有九道纹路，像是虎爪划过的痕迹。我不认得他，但知道这种纹饰只有天帝亲卫才有。
“你就是司音？”他开口，声音不高，却传得很远，“昆仑虚的弟子，竟混迹于这些贱民之中。”
我没答话，只把轩辕剑横在身前。
他冷笑一声，“三百年前你败在天规之下，今日还想逆天而行？”
我抬脚往前走了一步。
他动了。
玄霄戟划破空气，带起一阵风压。我举剑格挡，双兵器相撞，震得我整条手臂发麻。他力道极大，逼得我后退半步，脚底在焦土上拖出一道印子。
又是一击。
我旋身避开，剑锋扫向他腰侧。他抬腿踢开，反手一戟砸向我头顶。我低头，剑柄撑地，借力翻滚出去。刚站稳，肩上的伤口撕裂，血涌出来更多。
周围喊杀声还在继续，但我听不清谁在叫谁在喊。视线里只剩下这个人。
他又冲上来。
这一次我提前迎击。轩辕剑刺出，金光暴涨，直逼他胸口。他横戟挡下，火星四溅。我们僵持着，彼此盯着对方的眼睛。
“你的剑不错。”他说，“可惜主人不行。”
我咬牙，灵力灌入剑身。轩辕剑嗡鸣震动，金光顺着剑刃蔓延。他眉头一皱，似察觉到不对，立刻抽戟后撤。
我没追。
刚才那一瞬，我感觉到剑在回应我。不是靠灵力驱动，而是像有意识一样，顺着我的心意流动。墨渊说过，轩辕剑认主，不认名号，不认身份，只认魂魄。
可我现在没空想这些。
他再次出手，这次带着雷光。空中凝聚出一团乌云，一道落雷劈向我头顶。我跃起闪避，雷击落在原地，炸出一个深坑。
他不停歇，接连引动雷印。三道、五道、七道，落雷如雨点般砸下。我左闪右避，动作越来越慢。肩伤让我腾挪受限，有两次差点被击中。
一次落地时脚下一滑，我单膝跪地。他抓住机会，玄霄戟直刺而来。我抬剑挡住，却被巨大的力量压得俯身贴地。他的脸靠近我，眼里全是轻蔑。
“你撑不了多久。”
我吐出一口气，左手按进泥土。指尖触到一块碎石，是影爪族埋下的残符碎片。我悄悄将一丝灵力渗进去。
远处草丛里，一道微光闪了一下。
他察觉异样，回头瞬间，我猛地发力推开他，翻身而起。还没站稳，影爪族的暗哨从侧面扑出，三枚短刃射向他后背。
他反应极快，回戟格挡，两枚被击落，一枚擦过肩甲，留下一道浅痕。
我趁机拉开距离。
“原来你还懂耍诈。”他甩掉肩上的血，眼神冷下来。
我没理他，只盯着轩辕剑。剑身金光比刚才弱了些，像是被什么压制住了。刚才几次交手，每次兵器相碰，我都感觉经脉一震，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吸我的灵力。
是那杆戟。
它不止能引雷，还能反震灵力。
不能再硬拼。
我闭眼，试着沉入体内。不是调动灵力，而是去感受剑的存在。它在我手中，不只是武器，更像是另一部分的我。我记得小时候在昆仑虚练剑，墨渊说，剑通人心，心不动，剑不鸣。
现在我的心在跳。
剑也跟着颤。
金光重新亮起，这次是从内往外透出来的。
他见状，脸色变了变，抬手召出第二道雷印。乌云更厚，雷声滚滚。
我没有等他动手。
我先冲了上去。
剑光如虹，连斩七次。每一剑都带着昆仑虚的净世诀，专破邪祟。他举戟防御，步步后退。第七剑落下时，剑锋削过他肩甲，金属断裂的声音响起，那一角甲片飞了出去。
他终于露出惊色。
我没追击，反而收剑后退，半蹲在地上。右手按地，把最后一丝信号传给影爪族。然后抬头看他。
“你可知轩辕剑为何能斩尽不平？”
他不答，只握紧长戟。
“因为它斩的从来不是人。”我说，“是你们强加给别人的规矩。”
他怒吼一声，举戟冲来。
雷印落下，三道齐发。我跃起，以剑引雷，将其中一道转向敌阵后方。那道雷击中粮车，轰然爆炸，火光冲天。几名正在搬运灵罐的天兵被掀翻在地。
战场一角陷入混乱。
我们隔着火光对视。
他喘着气，战甲破损，神情不再轻狂。我也好不到哪去，肩上血流不止，双腿发软。再打下去，谁都赢不了。
可我不是一个人在打。
我看向左翼。赤鳞族男子正被两名副将围攻，刀法已乱。右翼石肤族首领独战三人，锤势沉重，但动作迟缓。影爪族探子在暗处穿梭，却不敢轻易现身。
他们都在撑。
我也得撑住。
我把轩辕剑插进地面，借剑柄支撑身体。抬起头，对着他大声说：“你们以为仗着权势就能压死所有人。可今天我站在这里，就证明你们错了。”
他冷笑，“凭你一人？”
“不是一人。”我说。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声呼喝。
赤鳞族男子挣脱包围，一刀砍翻一人，朝这边奔来。石肤族首领甩开对手，提锤跟上。影爪族的哨声接连响起，十几道身影从各处冲出，手持兵刃，直逼中央战场。
他回头看了一眼，握戟的手紧了紧。
我拔起剑，指向他。
“我说过，我不是一个人在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