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从屋顶的破洞漏下来，照在地上的碎瓦上。我站在屋子中央，轩辕剑抽出三寸，金光一闪就收了回去。五个人堵住门口，站成半圆，没有动。云禾在我身后，呼吸很轻，手已经摸到了袖子里的短刃。
那个缺指的人站在正中间，右手小指断了一截。我记得他。昨夜在屋脊上补砖，动作迟缓，像个老杂役。现在他站在这里，脚步稳，手垂着，掌心向内，是握剑的姿势。
我不是第一次见这种人。
他们是杀手，专门清理不该知道事的人。
左边那人突然扑上来，手成爪状，直取云禾咽喉。我侧身挡在她前面，剑鞘横扫，撞开他的手腕。那人退了半步，没再冲。
另外三人同时出手。
我拔剑出鞘，剑光划出一道弧线，逼退正面两人。背后风声响起，我往左一闪，掌风擦过肩头，火辣辣地疼。那人一击不中，立刻后撤，动作干净利落。
云禾挥出短刃，划破偷袭者手臂。血溅出来，落在地上发出滴答声。我趁机转身，剑尖点地，借力跃起，一脚踹中那人胸口。他倒飞出去，撞在墙上，滑落在地，不动了。
剩下四人重新站定。
我没有追击。他们不是普通人，不会因为一次失误就乱了阵型。我退回原位，站在云禾身前，剑横在胸前。
那三人慢慢移动，分散站开，形成新的包围圈。缺指的人还在中间，目光盯着我，没说话。
我知道他们在等。
等一个破绽。
我也在等。
等他们先动手。
云禾的手轻轻碰了下我的后背，像是在提醒我她在。我没回头，但肩膀松了一瞬。她还撑得住。
左侧两人同时逼近。一人低身扫腿，另一人跃起扑向高处，想从上方压制。我抬脚踢开扫来的腿，剑锋上挑，逼退空中那人。第三人在右侧突进，掌心泛黑，显然是带毒。
我往后退一步，避开掌风。剑刃斜劈，逼他收手。他退得快，但我还是在他肩上划了一道。血流出来，颜色发暗，果然是毒。
他不喊痛，也不捂伤，只冷冷看着我。
这种人不怕死。
他们受过训练，能忍痛，能藏气息，能在最短时间内完成致命一击。我不是在和五个刺客打，是在和一套杀人的程序交手。
缺指的人终于往前走了一步。
我握紧剑柄。
他没冲，只是抬起左手，做了个手势。四人立刻散开，拉开距离，不再围拢。他们的位置变了，站成了菱形，把我困在中心。
这是合击阵。
我在昆仑虚的典籍里见过类似的布局，叫“四象锁命阵”，靠的是方位变换和节奏配合，让对手无法集中应对某一个方向的攻击。一旦陷入其中，就会被连续不断的攻势拖垮体力，最后露出破绽。
他们不是临时组队。
他们是专门为了对付我来的。
我低头看了眼轩辕剑。剑身干净，没有沾血。但它在震，很轻微，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不是敌人太强。
是这把剑认出了他们身上的东西。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南荒那次，我救下一个孩子，瘦得只剩皮包骨。他告诉我，村里的人接连病倒，灵脉断了，没人管。我把随身带的药留给他，让他去找大夫。后来听说他死了，死在去医馆的路上。
那时我就觉得不对。一个孩子，走不到几里路，怎么会死？
现在这个人问我：“你知道南荒那个孩子是怎么死的吗？”
他不是随便问的。
他是冲着这件事来的。
我盯着缺指的人。“你们杀了他。”
他嘴角动了一下，没否认。
“他没病。”我说，“他是被人灭口。”
那人点头。“你总算明白了。”
话音未落，四人同时出手。
这一次不一样。他们不再单独进攻，而是配合着压进。左边两人佯攻，右边一人突刺，空中那人俯冲而下，掌心朝下，直拍我头顶。
我旋身避开元空中的掌击，剑刃横扫逼退右侧突刺者。但左边那人抓住机会，一掌拍在我肋下。我闷哼一声，往后退了两步，喉咙一阵腥甜。
云禾冲上来扶住我。
“别硬接。”她说。
我知道不能硬接。但他们根本不给我喘息的机会。四人轮番进攻，节奏越来越快。我只能靠着本能闪避、格挡、反击。
剑光一次次亮起，又被压下去。
我的手臂开始发酸，呼吸变重。轩辕剑还在震，震得我手掌发麻。
缺指的人始终没动。
他在看。
他在等我撑不住的时候。
我咬牙站稳，把云禾往身后拉了拉。她刚才替我挡了一掌，手在抖，脸色有点白。
“你还行吗？”我问。
她点头。“还能撑。”
我没再说什么。现在不是退的时候。
我深吸一口气，把灵力灌入轩辕剑。剑身嗡鸣一声，光芒大盛。我往前踏一步，剑锋直指菱形阵的缺口。
他们立刻变阵。
但就在这一瞬，我看到那个缺指的人动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黑色令牌，往地上一按。
地面微微震动。
我心头一紧。
这不是普通的合击阵。
这是连着阵法的杀局。
令牌一落，四周空气骤然变沉。我感觉脚下像踩进了泥里，每走一步都变得吃力。轩辕剑的光也暗了几分。
他们早就在这里布好了阵。
等的就是这一刻。
我猛地将剑插入地面，借反冲之力跃起，避开一轮合攻。人在空中，我甩出一道灵符，砸向令牌所在的位置。
灵符炸开，火光一闪。
地面晃了一下。
令牌裂了一道缝。
但他们立刻补位。一人上前踩住令牌，另一人抬手打出三枚银针，直奔我面门。
我翻身落地，银针擦着脸颊飞过，钉进后面的墙里。那墙是石料，却被扎出三个小洞。
这种针能穿石。
如果打中人，直接透脑。
我盯着那三人。他们手上又多了暗器，袖中藏匣，指尖夹着细针，随时准备发射。
这不是普通的围杀。
这是专门为我设计的局。
他们知道我会用剑，知道我灵力强，所以用阵法压制，用暗器消耗。他们不求一击必杀，只想把我拖死在这里。
我抹了把脸，手心沾了点湿。
不是汗。
是血。
刚才那一针擦破了皮肤。
我抬头看向缺指的人。“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
他没回答。
只是抬起手。
四人立刻举起了武器。
暗器对准了我的方向。
我握紧轩辕剑，准备迎击。
就在这时，轩辕剑突然剧烈震动了一下。
不是因为敌人。
是因为它自己。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召唤它。
我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正在靠近。
很远，但很清晰。
像是曾经一起战斗过的人，在向我传递信号。
我来不及细想。
四人的暗器已经出手。
银光一片，铺天盖地射来。
我抬剑格挡，剑刃与暗器相撞，发出密集的叮当声。有些被打偏，有些被弹开，但还是有几枚擦过手臂和肩膀。
血流了出来。
我不敢停。
一边挡一边往后退。
云禾站在我身后，举着短刃，试图帮我拦下一两枚。但她不是修士，反应慢了一拍。
一枚针眼看就要扎进她肩膀。
我猛地转身，用身体挡住她。
针扎进我右臂，深入寸许。
我咬牙拔出来，扔在地上。
血顺着伤口往下淌。
但我还站着。
我还拿着剑。
我盯着他们，声音哑了。“再来。”
他们没动。
似乎也没想到我能撑到现在。
缺指的人看着我，眼神变了。
不再是冷漠。
而是……一点惊讶。
他缓缓开口：“司音，你明明可以不管这些事。为什么非要查下去？”
我没回答。
因为没必要回答。
我已经用行动说了答案。
我往前走了一步。
剑尖指向他们。
哪怕只剩一口气，我也不会让他们带走云禾。
也不会让真相被埋进土里。
他们看着我，终于意识到——
我不是在逃命。
我是在等机会。
等他们露出破绽。
而现在，机会来了。
我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在回涌。轩辕剑的震动越来越强。那种熟悉的气息也越来越近。
我抬起剑。
准备反击。
缺指的人忽然抬手，阻止了其他人。
他盯着我，声音低了下来。
“那个孩子……临死前一直在喊一个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