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在空旷的石殿里回响，我和叠风贴墙而立，剑未归鞘。
那声音由远及近，不稳，带着喘息。我抬手示意叠风稍缓，他眼神微动，剑尖略垂。来者不是敌人，至少没有战意。
一个身影从拐角冲出，跌在地上。是只小水妖，通体青蓝，尾鳍撕裂，身上缠着渔网。网线泛着暗光，混了凡人咒术，勒进皮肉，血顺着鳞片往下淌。它抬头看我们，眼里全是怕。
“别杀我……”它声音发抖，“我是被卷进来的，不是故意闯入。”
我蹲下，伸手探它灵息。干净，无邪念，确是误入。
“谁伤你？”我问。
“海巫。”它抽了一口冷气，“他们在外海设陷阱，抓我们炼药。我拼了命逃，却被一股黑流吸进来……这里好冷，灵气都死了一样。”
我回头看了叠风一眼。他没说话，但眼神已从戒备转为审视。这小妖说的应是实话。
我抽出腰间匕首，青丘所赠，刃薄如丝。靠近渔网时，刀锋竟微微震颤，像是被什么压制。这网不简单，混了禁制。
“忍着点。”我对小妖说。
一刀割下，线断，血溅在我袖口。小妖痛得缩身，但我不能停。一圈一圈，把网从它身上剥离。最后一根线落下时，它几乎虚脱，趴在石砖上喘气。
它慢慢撑起身子，对我叩了个头。
“恩人救我，我必回报。”
我没急着问话，先将匕首收回。叠风这时才开口：“你能进来，说明入口不只一条。”
“不是入口。”小妖摇头，“是裂缝。归墟本不该有活物进出，可最近地底震动频繁，封印松动，有些地方裂开了缝。我就是从一道蓝光里被冲进来的。”
“蓝光？”我立刻想到什么。
小妖点头。“那种光很特别，像水又不像水，照在身上会发麻。我被冲进来前，看见光后面有个洞，洞口刻着字……”
“什么字？”
“水灵。”
我和叠风同时看向对方。
我立刻取出仙缘镜。镜面起初混沌，映不出任何影像。我闭眼，将灵力缓缓送入。镜身微热，忽然一震。
小妖体内还有残余的水气，与镜面起了共鸣。清光一闪，镜中浮现景象——一片幽深水域，水底岩层裂开，一座石洞静静矗立。洞门上方，三个古篆清晰可见：**水之灵**。
镜面随即浮现三字：**水之灵**。
找到了。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洞？”我问小妖。
它勉强抬头，看了一眼，脸色变了。“真的是……那是水灵洞！你们不能去！”
“为何？”
“那里有守兽。”它声音压低，“不是普通的妖，也不是神兽，是水灵本身化形而成的灵兽。它不主动伤人，但绝不容许任何人碰触水元素。”
“水元素？”叠风皱眉。
“四元素之一。”小妖喘了口气，“归墟要开启，必须集齐水火风雷四种灵源。水之灵就在那洞中，藏于寒潭底部。只有纯净之体能接近，否则刚碰就会被反噬。”
我低头看镜。镜面依旧显示水灵洞位置，距离此处约三百丈，沿黑石道直行即可抵达。
“你说你是被蓝光卷进来的？”我问。
“是。”
“那你来的地方，是不是也有类似的感觉？空气沉重，脚下石砖带纹路，墙上挂着铁链？”
它点头。“一模一样。我就是从那样的地方掉下来的。”
也就是说，它走过的路，和我们一样。只是它运气不好，中途被卷入裂缝，成了猎物。
“水灵兽长什么样？”叠风再问。
小妖摇头。“没人见过它的真身。有人说它是龙形，有人说它是鱼，也有人说是水雾聚成的人影。但有一点是真的——它认心。心术不正者，踏进一步就会被拖入水中，化为养分。”
我沉默片刻。
我们不是为了夺宝，而是为了阻止擎苍复活。若水灵兽真能辨人心，那我们并非不可通过。
“它会考验？”
“会。”小妖看着我，“可能是一句话，也可能是一段记忆。它会让你看到你最不愿面对的事。扛过去，才能进洞。扛不过，就留下。”
叠风看向我。“你肩上的伤还没好。”
“我知道。”
“若它引动旧痛，你会失控。”
“那就不能让它有机会引动。”我说，“我们走。”
小妖挣扎着站起来。“我指路。报恩该做到底。”
“不必。”我拦住它，“你伤太重，留在这里反而危险。归墟空间不稳定，刚才的裂缝随时可能再开。你趁现在还能动，赶紧离开。”
它愣了一下，眼中闪过感激。
“谢谢恩人。”它退后几步，忽然化作一缕水汽，钻入地缝消失不见。
我和叠风不再多言，沿着黑石道前行。
石道狭窄，两侧墙壁光滑如镜，脚下砖面刻着细密符文，踩上去有种黏滞感。越往前，空气越冷，呼吸都带上白雾。
走了约百丈，前方出现微光。蓝的，淡淡浮动，像是从地底渗出。
“那就是水灵洞的光？”叠风低声问。
“应该是。”
我们放慢脚步。三百丈的距离，已走过一半。蓝光越来越亮，照在墙上，映出扭曲的影子。
忽然，我手腕一烫。
低头看，是仙缘镜。镜面发红，边缘微微翘起，像是被什么力量拉扯。我连忙握紧，怕它脱落。
“怎么了？”叠风察觉异样。
“镜子在反应。”我盯着镜面，“它感应到了什么……很强的东西。”
话音未落，前方蓝光猛地一跳。
整条石道震动起来。墙缝中渗出水流，冰冷刺骨，迅速漫过脚背。
叠风一把抓住我手臂。“不对劲。”
我也觉得不对。这水不该流动。归墟死寂，怎会有活水涌出？
我再次催动仙缘镜。镜面挣扎片刻，终于映出画面——
水下，有一双眼睛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