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在叠风背上,呼吸还是不稳。刚才那一击耗尽了所有力气,连抬手都像被刀割过。主柱的蓝光已经塌了,符文一个个灭掉,地也不再震。
可就在我以为一切都停下的时候,那滴悬在空中的灵息突然散开。
青金两色没落地,反而卷成一股细流,顺着地面裂缝往主柱底下钻。我心头一紧,想提醒叠风,却发不出声。
下一瞬,主柱底部裂开一道口子,不是之前那种炸裂的痕迹,而是像被什么从里面推开。一道光冲了出来。
那光不刺眼,是白的,带着点暖意,不像归墟该有的东西。它直奔我而来,速度快得来不及躲。
我下意识把残镜举到面前。
镜面早黑了,裂痕遍布,我以为它不会再有任何反应。可就在光撞上镜子的瞬间,掌心猛地一烫。那烫不是烧,更像是有什么东西顺着指尖钻进了身体。
镜面居然动了一下。
裂痕之间浮出一层极淡的光纹,转了一圈,又沉下去。接着,一块玉片凭空出现在我手里。
冰凉,边缘不齐,像是从更大的玉板上硬掰下来的。正面刻着几道弯弯曲曲的线,背面三个小字——“归墟三区”。
地图。
我盯着它,脑子一时转不动。这地方怎么会有地图?谁留的?又为什么偏偏现在出现?
叠风动了下,把我往他那边带了半寸。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有动静。”
我也感觉到了。
那道光消失了,但主柱底下的裂缝还在动。不是震动,是某种节奏,一下一下,像是……心跳。
不对。
不是这里的心跳。
我忽然僵住。
那律动太熟悉了。五万年前听过一次,七万年里日日守着它,哪怕它停了,我也记得。
那是墨渊的心跳。
我没敢说出口,怕是错觉。可叠风看了我一眼,眼神变了。
他也听到了。
我们两个都没动,也没说话。但我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慢了下来,像是在仔细分辨那节奏。过了几息,他轻轻点了下头。
是真的。
昆仑虚的冰棺里,那个沉睡了无数年的身影,心脏开始跳了。
我手指攥紧了那块玉片,边缘划进皮肉,有点疼。可这点疼不算什么。我的手在抖,不是因为伤,是因为别的什么正在心里冒出来。
希望。
这么多年来,我守着他,喂他心头血,一遍遍说“你快醒来”,其实早就不敢真信他会醒。可现在,这心跳不是梦,也不是幻觉。它实实在在,隔着万里传到这里,和这归墟的异动连在了一起。
我慢慢撑着地面,想站起来。腿还是麻的,肋骨处一阵阵抽痛,但我不能坐着了。
叠风察觉到我的动作,伸手扶了一把。我没推,借力站直。
主柱的裂缝正在缓缓合上,像被无形的手缝回去。那股暖光彻底消失了,只剩下焦黑的石头和碎裂的地面。可我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虚的。
地图在我手里,心跳还在耳边。
“这不是终点。”我开口,声音哑得厉害,但比刚才有力了些,“有人在指引我们。”
叠风没问是谁。他只是扫了眼四周,确认没有其他威胁,然后低声说:“你要看地图?”
我摇头。“现在不行。我仙力不够,神识一放出去就会崩。得等。”
他点头,站到我侧前方,背对着出口方向。他在守。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玉片。那些线条看似杂乱,可仔细看,能辨出大致的走向。中间有个标记,像是一座塔,周围画着三道环形沟壑。应该就是归墟的核心区域。
第三区。
那是不是意味着还有第一、第二区?如果能把剩下的拼起来,是不是就能找到归墟真正的源头?
我正想着,袖子里那半截玉符突然有点发烫。
我愣了下,把它掏出来。就是之前随手捡的那块,一直没在意。现在它贴着掌心,微微发热,像是在回应手里的地图残片。
我把它靠近玉片。
刚一碰上,两者之间冒出一丝极细的光丝,一闪即逝。
有联系。
它们原本是一体的。
我心头一跳。这玉符不是随便捡的,是有人故意留在这里的。也许就是留下地图的人。
是谁?
昆仑虚没人来过这里。墨渊沉睡,其余弟子也从未踏足归墟深处。除非……
是更早以前的事。
我想到那个古洞。五万年前我误入其中,得到仙缘镜的地方。那洞壁上也有类似的符文,和这地图上的线条很像。
难道那时候,就已经有人在布局?
我握紧两块玉,指节发白。
不管是谁,他们留下的东西现在到了我手里。不是巧合。切断擎苍的能量通道,唤醒墨渊的心跳,这些都不是孤立的事。它们是一条线上的节点。
而我现在,正站在下一个起点上。
“我们得回昆仑虚。”我说。
叠风回头看了我一眼。“你现在走不了。”
“我知道。”我低头看自己的手,还在抖,伤口没止血,经脉像被碾过一样疼。“但我必须回去。师尊醒了,哪怕只是一点动静,我也得亲眼看到。”
他沉默片刻,终于点头。“等你能动,我就陪你走。”
我嗯了一声,把两块玉都收进袖中。地图贴着心口,玉符放在外侧,随时能摸到。
大殿里安静下来。
主柱不再发光,地面也不再震。可我能感觉到,这安静底下藏着东西。归墟没死,它只是换了种方式活着。
我靠着墙,慢慢坐下。不是因为累,是为了稳住自己。我闭上眼,把最后一丝神识沉进去,想再探一次那心跳的频率。
可就在我心神刚松的时候,袖子里的地图残片突然又热了一下。
我睁开眼。
玉片表面浮出一行字,只有四个字——
“归藏将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