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的故事,心火灼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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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方协文不想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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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透过办公室百叶窗的缝隙,在电脑屏幕上切割出几道明晃晃的光带。方协文正埋头调试一段让他焦头烂额的代码,手机在一旁震动起来。他瞥了一眼,是黄亦玫的号码。他皱了皱眉,心里掠过一丝不耐烦——是不是孩子又怎么了?或者又是那些鸡毛蒜皮的家务事?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项目上线前最后的技术难题,实在分不出心神。

他有些不情愿地接起电话,语气带着被打扰后的生硬:“喂?玫瑰,什么事?我这边正忙着……”

电话那头,黄亦玫的声音传来,异常的平静,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没有任何涟漪,却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寒冷。

“方协文,”她甚至没有像往常一样叫他“协文”,而是连名带姓,语气疏离得像在称呼一个陌生人,“我们离婚吧。”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了。

方协文握着手机,整个人像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僵在了椅子上。办公室里键盘的敲击声、同事的低语声,瞬间从他耳边褪去,世界只剩下一片嗡鸣的空白。他脸上的表情凝固了,嘴巴微微张开,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纯粹的、无法理解的震惊。

离……婚?

这两个字像两把重锤,狠狠砸在他的颅骨上,砸得他头晕目眩,耳鸣不止。

好几秒钟,他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仿佛失去了语言功能。直到胸腔因为缺氧传来一阵闷痛,他才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溺水的人浮出水面,声音因为极度的惊愕和荒谬感而变得尖利、扭曲:

“你……你说什么?!黄亦玫!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们离婚。”黄亦玫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起伏,那份死水般的平静,比任何歇斯底里的哭喊都更让方协文感到恐惧和愤怒。

“为什么?”方协文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动作之大带倒了旁边的水杯,茶水泼洒出来,浸湿了桌上的文件,但他浑然不觉。他的脸因为激动和无法理解而涨得通红,额角青筋暴起,对着手机几乎是咆哮起来:

“黄亦玫你疯了吗?!好端端的离什么婚?!我不同意!我绝对不同意!”

他完全无法理解,根本无法接受!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为这突如其来的“灾难”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却只感到一片混乱和荒唐。

“为什么?”黄亦玫在电话那头轻轻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一丝悲凉,“方协文,你到现在,居然还在问为什么?”

她的平静彻底激怒了方协文,他觉得自己像个傻子,被蒙在鼓里,然后被一记闷棍打懵。

“你告诉我为什么啊?!”他吼着,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引得几个同事侧目,但他顾不上了,“我们哪里不好了?房子!我们好不容易才贷款买上了房子!虽然还没钱装修,但那也是我们自己的窝啊!家里明明一切都在变好,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在他那套简单而功利的逻辑里,物质条件的改善,就是婚姻幸福的唯一标杆。他付出了,他努力了,他熬了这么多年,终于攒够了首付,买下了那个小小的蜗居,这难道不是最大的成就和承诺吗?

“房子?”黄亦玫的声音里那丝嘲讽更加明显了,像一根细针,扎得方协文极不舒服,“方协文,你以为一个水泥盒子,就能装下所有的痛苦和不堪吗?”

“痛苦?不堪?”方协文觉得她简直不可理喻,“我哪里让你痛苦了?!我每天起早贪黑地工作,不就是为了这个家吗?我压力不大吗?我容易吗?你怎么就不能体谅体谅我?”

他开始感到一种巨大的委屈,一种付出不被认可的愤怒。

“是!我是没本事,不能让你们娘俩过上大富大贵的日子!但我已经在拼尽全力了!你还想我怎么样?”

“我想你怎么样?”黄亦玫终于不再平静,她的声音里透出了压抑不住的疲惫和绝望,“我想你把我当成一个人,一个平等的、有独立思想和尊严的人!而不是你的附属品!不是你必须牢牢控制在手里的私有财产!”

“我什么时候不把你当人了?!”方协文觉得这指控荒谬至极,“我那么爱你!我把你当公主!我想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你!”

“把我当公主?”黄亦玫凄然一笑,“用控制我穿衣打扮、切断我经济来源、推掉我工作机会、把我困在家里只能围着你和孩子转的方式吗?方协文,你爱的根本不是我,你爱的是那个完全依附于你、能被你完全掌控的幻影!你只是用‘爱’的名义,在填补你自己内心的黑洞!”

这番话,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方协文所有的伪装,触及了他内心最不愿面对的真实。他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恼羞成怒:

“你胡说!黄亦玫!你就是作!你就是不安分!看着别人家过得好了,你就心里不平衡了是不是?觉得跟我过委屈你了是不是?我告诉你,离婚?你想都别想!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孩子也不会给你!”

他开始口不择言,试图用最凶狠的态度来掩盖内心的恐慌和虚弱。

“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啊?!是那个庄国栋还是谁?我就知道!你一直就看不起我!”

这毫无根据的污蔑,成了压垮黄亦玫最后一丝耐心的稻草。她不再试图沟通,因为知道这完全是鸡同鸭讲。

“方协文,”她的声音重新恢复了冰冷的平静,带着一种彻底的了断意味,“离婚协议我会准备好。如果你不同意,我会起诉。至于孩子,法官会根据实际情况判决。就这样吧。”

说完,不等方协文再有任何反应,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喂?喂?!黄亦玫!黄亦玫!”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方协文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对着已经断线的手机疯狂地咆哮,然后狠狠地将手机摔在了地上!屏幕瞬间碎裂,如同他此刻看似坚固、实则不堪一击的世界。

他喘着粗气,双眼赤红,胸膛剧烈起伏。脑子里反复回响着黄亦玫那些“控诉”和他自己的“道理”。

房子买上了,家里在变好,她为什么还要离婚?

我那么爱她,为她付出了这么多,她为什么不懂?

她一定是变了心!一定是被外面的人蛊惑了!

离婚?休想!我绝不允许!

他跌坐回椅子上,双手插进头发里,用力撕扯着。他感到一种巨大的、被背叛的愤怒,还有一种更深层次的、他拒绝承认的恐惧——恐惧失去控制,恐惧失去这个他视为“人生战利品”的妻子,恐惧被打回那个一无所有、被人瞧不起的原形。

他始终想不通,也永远不会去想通,婚姻不是一场简单的物质积累游戏。他以为筑好了巢穴,对方就该感恩戴德地栖息其中,却不知道,他亲手将这个巢穴变成了冰冷的牢笼,折断了里面那只鸟儿渴望飞翔的翅膀。此刻的他,只剩下被挑战权威后的暴怒和誓死扞卫“主权”的偏执,完全看不到,也理解不了,黄亦玫那颗早已被他伤得千疮百孔、彻底死去的心。

谈判的地点,定在了那套方协文口中“家里在变好”的证明——那套刚刚交付、尚未装修、四处裸露着水泥墙面和管线、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建筑材料气味的毛坯房里。空旷、冰冷、毫无生气的空间,恰如其分地映衬着这场婚姻的结局。

黄亦玫在哥哥黄振华的陪同下前来。她穿着一身素净的衣服,脸上没有任何妆容,憔悴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后的平静。方协文则早早等在那里,靠在落满灰尘的窗台边,脸色阴沉得像暴风雨前的天空。

没有寒暄,没有铺垫。黄亦玫直接开口,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有些空洞,却异常清晰:

“方协文,协议你看过了吧?女儿归我,房子是贷款买的,婚后财产,分割部分我们可以协商。家里的存款几乎为零,这部分就算了。”

方协文猛地抬起头,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死死钉在黄亦玫脸上,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不同意。”

他向前走了两步,姿态带着一种虚张声势的强硬:

“我再说一遍,我不同意离婚!黄亦玫,有什么问题我们不能关起门来自己解决?非要闹到这一步?你回来,我们好好过日子,为了孩子,不行吗?”

“好好过日子?”黄亦玫的嘴角扯出一个苦涩至极的弧度,“我们之间,还有‘好好过日子’的可能吗?方协文,那些控制、那些欺骗、那些不尊重,你能当没发生过吗?我不能。”

“我那是为你好!是爱你!”方协文激动地挥舞着手臂,“我怕你辛苦,怕你被骗!你怎么就不明白?!”

“你的‘爱’,我承受不起。”黄亦玫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带着尘埃的空气,“我们今天来,不是讨论这个的。离婚,是我的最终决定。”

眼看感情牌和强势态度都无法让黄亦玫动摇,方协文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随即被一种更深的、近乎鱼死网破的狠厉取代。他知道黄亦玫的软肋在哪里。

他不再看黄亦玫,而是将目光转向一直冷眼旁观的黄振华,语气带着孤注一掷的威胁:

“好!黄亦玫,你非要离是吧?可以!” 他声音陡然拔高,在毛坯房里激起回响,“但条件是,你黄亦玫,必须净身出户!家里的一切,包括这套房子,你想都别想!还有——”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要刻意加重这句话的分量,一字一顿地,带着残忍的快意:

“女儿,也必须归我!”

“你做梦!” 一直强压着怒火的黄振华猛地厉声喝道,他一步挡在黄亦玫身前,高大的身躯带着压迫感,“方协文,你还要不要脸?!房子是婚后财产,凭什么你一个人独占?孩子从出生就是玫瑰一手带大,你管过几天?你凭什么要孩子?!”

“凭什么?”方协文梗着脖子,脸上是一种混合着自卑和扭曲自尊的执拗,“就凭我是她爸爸!就凭她姓方!是我方家的血脉!黄亦玫她不是要自由吗?不是嫌这个家是牢笼吗?那她就自己一个人滚蛋!别想带走我方家的一分一毫,也别想带走我的女儿!”

“你的女儿?”黄亦玫的声音颤抖着,从黄振华身后走出来,她看着方协文,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悲伤和坚决,“方协文,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女儿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是我没日没夜一手带大的!你除了贡献了一颗精子,你还为她做过什么?你现在想用她来要挟我?”

“我不是要挟!”方协文咆哮道,但他的眼神泄露了他的心虚,“孩子只有在完整的家庭里才能健康成长!你非要拆散这个家,就要承担后果!”

“完整的家庭?”黄亦玫悲愤地笑出声,“一个充满控制、欺骗和冷漠的家,算哪门子的完整?那对孩子的伤害更大!”

谈判彻底陷入了僵局。方协文像一头守着最后地盘的困兽,死死咬着“净身出户”和“孩子归他”这两个条件不放。

黄振华强忍着把方协文揍一顿的冲动,拉着身心俱疲的黄亦玫暂时离开了那个令人窒息的毛坯房。

回到水木园的父母家,客厅里的气氛比毛坯房更加凝重。

黄亦玫瘫坐在沙发上,双手捂住脸,肩膀无助地颤抖着。“他怎么能……怎么能用孩子来威胁我……女儿是我的命啊……”

黄振华眉头紧锁,在客厅里烦躁地踱步。“这个混蛋!他就是吃定了你在乎孩子!玫瑰,我们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官司打到底,孩子也不可能判给他!他那种经济条件,还有那种家庭环境……”

“可是……哥,”黄亦玫抬起头,泪眼婆娑,“打官司要时间,要精力……而且,就算判给我,如果他坚决不配合,甚至把他妈妈接来硬抢……我怕……我怕到时候对孩子的伤害更大……”

她太了解方协文和他母亲了,他们做得出来。她不敢拿女儿的心理健康去冒险。

黄振华停下脚步,看着妹妹痛苦的样子,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分析:

“那你的想法呢?如果他坚持这两个条件……”

“我绝不同意孩子归他!” 黄亦玫斩钉截铁地说,眼神异常坚定,“我是爱孩子的,我一定要自己带。 交给方协文?交给他那个只会教孩子‘女人就该如何如何’的妈妈?我死都不放心!女儿会被他们教成什么样子?我绝对不能把我的女儿留在那样的环境里!”

她的母性本能在此刻压倒了一切。什么财产,什么房子,在女儿的未来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

“那……如果,”黄振华艰难地开口,说出那个最坏的可能,“如果他用孩子逼你,不答应孩子归他,就不离婚,或者……或者像他说的,让你回家,一起过,孩子在有爸妈的家里长大……你……”

“不可能!” 黄亦玫几乎是尖叫着打断了他,她猛地站起来,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摇晃,“让我再回到那个牢笼里去?每天面对他的控制,他妈妈的唠叨,过着那种没有自我、没有尊严的日子?就为了维持一个表面上‘完整’的家?那样扭曲的环境,对女儿的成长难道就有好处吗?!”

她的眼神绝望而疯狂,仿佛被逼到了悬崖边:

“哥,我宁愿死,也不会再回去过那种日子!那不是家,那是地狱!如果为了孩子就要我永远活在地狱里,我做不到!那样下去,我会疯的!一个疯了的妈妈,又能给孩子什么?”

她看着哥哥,泪水奔涌而出,但声音却带着一种泣血般的决绝:

“婚,我是一定要离的。孩子,我也一定要。 如果……如果实在没有办法……” 她哽咽着,几乎说不下去,巨大的痛苦让她几乎窒息,“如果必须在‘失去孩子’和‘回到地狱’之间选一个……我……我……”

她说不出口,但那惨烈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黄振华看着妹妹如此痛苦却依然坚定的模样,心中充满了无力感和滔天的怒火。他一把将妹妹搂在怀里,声音沙哑而坚定:

“不会的!玫瑰,不会到那一步!哥绝不会让你做这种选择!我们再想办法,找最好的律师,收集证据!他方协文想用孩子拿捏你,门都没有!”

黄亦玫在哥哥的怀里失声痛哭。她知道前路艰难,与方协文的离婚之战注定是一场硬仗。但比起回到那段令人窒息的婚姻,她宁愿面对这一切艰难。为了女儿,也为了她自己,她必须挣脱这个枷锁,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她的决绝,在此刻,超越了恐惧,也超越了悲伤,成为一种支撑她走下去的、冰冷而坚硬的力量。

黄振华的怒火,在妹妹黄亦玫那绝望而坚定的眼神中,终于冲破了临界点。他无法再容忍方协文拿着孩子当筹码,一次次地凌迟妹妹本就脆弱不堪的神经。他必须做个了断,哪怕用最激烈的方式。

他没有告诉黄亦玫,独自一人驱车直奔方协文那间位于创业园区、依旧显得有些寒酸的办公室。

正是下午工作时间,开放式办公区里,几个程序员正埋头在电脑前。方协文也在其中,对着屏幕调试代码,眉头紧锁。当黄振华高大挺拔、带着一身煞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整个办公区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方协文!”黄振华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巨石砸进死水潭,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所有同事的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方协文猛地抬头,看到是黄振华,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他下意识地站起身,强作镇定,但眼神里的慌乱出卖了他。

“你……你怎么来了?”方协文的声音有些干涩,他不想在同事面前丢脸。

黄振华大步走过去,根本无视周围那些探究的目光,直接站在方协文面前,两人身高相仿,但黄振华的气势完全压倒了对方。

“我来,是最后通知你一次。”黄振华开门见山,语气冰冷,“痛快点,把婚离了。条件,我们还可以再谈,但孩子,必须归玫瑰。”

方协文的脸色由红转青,他感觉同事们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背上。他咬着牙,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哀求般的强硬:“我说了,我不同意离婚!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轮不到你……”

“轮不到我?”黄振华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确保周围所有人都能听见,“方协文,你看看你把我妹妹折磨成什么样子了?你还有脸说这是你们夫妻的事?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儿,这婚,你离也得离,不离也得离!”

他逼近一步,目光如炬,刻意用一种清晰而讽刺的语调说:

“你不是想要儿子吗?离了婚,你大可以再去找一个,想生几个生几个!没人拦着你传宗接代! 把我外甥女留给玫瑰,对大家都好!你留着女儿干什么?她能给你方家继承香火吗?”

这话像一把毒辣的匕首,精准地刺中了方协文内心最敏感、最顽固,也最可笑的那根神经。他感觉自己作为男人的尊严,在同事们若有若无的低笑声和窃窃私语中,被黄振华当众撕得粉碎。

“黄振华!你他妈闭嘴!”方协文彻底被激怒了,理智的弦瞬间崩断。他脸涨成了猪肝色,额头青筋暴起,“我的家事不用你管!女儿是我的!谁也别想带走!”

“你的?”黄振华嗤笑一声,他今天来,就是为了彻底激怒他,打破他的防线。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用一种足以让方协文社会性死亡的音量,故意说道:

“方协文,你这么死活不肯离,抓着女儿不放,该不会是自己心里清楚,就你这样的,离了婚根本找不到别人给你生儿子了吧?还是说……你根本就是不行?!”

“不行”两个字,如同点燃炸药桶的最后火星。

“我操你妈!黄振华!我打死你!!”

方协文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积压的所有自卑、愤怒、屈辱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他完全失去了理智,像一头被红布激怒的公牛,猛地扑向黄振华,一拳狠狠砸了过去!

黄振华早有防备,侧头躲开,但方协文状若疯癫,拳头如雨点般落下,嘴里不停地咒骂着。办公区里瞬间乱成一团,桌椅被撞倒,电脑屏幕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同事们惊叫着上前拉架,但暴怒中的方协文力气大得惊人。

混乱中,黄振华的脸上也挨了几拳,嘴角渗出血丝。他没有全力还手,他的目的已经达到——方协文先动了手,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很快,接到报警的警察赶到了现场,将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分开,带回了派出所。

在派出所调解室里,方协文像一头困兽,喘着粗气,眼睛赤红,依旧沉浸在暴怒的情绪里。黄振华则相对冷静,他用纸巾擦拭着嘴角的血迹,眼神冰冷。

这时,得到消息的苏更生匆匆赶来了。她看了一眼脸上挂彩但神情镇定的黄振华,又看了看那个情绪失控、狼狈不堪的方协文,心中已然明了。

她没有先跟黄振华说话,而是径直走到方协文面前。她的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方协文,”苏更生的声音很稳,没有指责,只有冷静的陈述,“闹到这一步,真的很难看了。”

方协文梗着脖子,别过脸去,不看她。

苏更生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我们都很清楚,你并不是真的多么离不开女儿。你只是把她当成了一个筹码,一个用来要挟亦玫、维护你那可怜自尊的工具。你根本不爱女儿,你只爱你自己,爱你那不能受损的控制欲。”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方协文头上,让他猛地一颤。他想反驳,却在苏更生那了然的目光下,哑口无言。

“你看看你现在,”苏更生继续道,声音不高,却字字敲打在方协文心上,“在公司打人,闹到派出所。你觉得这样闹下去,对你有好处吗?对你的事业有好处吗?还是你觉得,这样闹,亦玫就会回心转意?”

她停顿了一下,给出了最终,也是最现实的一击:

“方协文,你了解亦玫的性格。她既然已经说出了离婚,并且走到了这一步,那就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她一定会离的。 你现在这样纠缠、威胁,除了把最后一点情分耗光,让她更看不起你,还能得到什么?”

方协文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苏更生的话,像手术刀一样,剖开了他所有自欺欺人的伪装。他想起黄亦玫那双冰冷决绝的眼睛,知道苏更生说的是事实。他留不住她了。再闹下去,只会让他自己更加不堪。

一种巨大的、混合着失败、绝望和无力感的空虚,瞬间淹没了他。他像一只被戳破的气球,颓然地瘫坐在椅子上,所有的气焰和强硬都消失不见了。

最终,在警察的调解和苏更生现实的分析下,这场闹剧以方协文动手打人、情节轻微不予拘留,但需道歉和赔偿告终。

而离婚的僵局,也在这场冲突后被打破了。

几天后,身心俱疲、也看清了现实再无转圜可能的方协文,终于通过律师,同意了离婚条件。

黄亦玫的态度异常明确和坚决。她对律师只说了一句话:

“我什么都不要。钱,房子,我都可以放弃。我只要我的女儿。”

她放弃了那套方协文视若珍宝、象征着“家在变好”的毛坯房,放弃了一切可能的经济补偿。她唯一的诉求,就是女儿的抚养权。

这个条件,最终击溃了方协文最后的坚持。他或许并不那么想要女儿,他只是无法接受失去控制。当黄亦玫表现出可以放弃一切的决绝,只要孩子时,他手中那个最大的筹码,反而失去了威胁的意义。留下女儿,意味着他一个单身男人(或许还要依靠他母亲)需要付出巨大的精力去抚养,这对他所谓“东山再起”的事业是拖累;而得到房子和摆脱黄亦玫,似乎更符合他现实的利益。

一场轰轰烈烈开始,充满算计与控制,最终在一地鸡毛中落幕的婚姻,就这样画上了句号。

当黄亦玫在离婚协议上签下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她的手很稳。没有眼泪,没有激动,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和一种深埋眼底的、如释重负的解脱。她失去了法律意义上的婚姻,失去了一个所谓的“家”,但她夺回了对自己和女儿人生的主导权。这场用几乎全部物质换来的自由,代价惨重,但她知道,这是通往新生的,唯一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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