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书房里的谈话还在继续。
“富贵，刘副市长的父母怎么样了？在镇医院可还待的习惯？”
“挺好的，刚去接他们的时候，老人家还不断推辞，说不想给政府添麻烦。后来还是刘副市长的姐姐做主，说她愿意陪着老人一起进城来做检查。
所以，我先带他们去县医院做了体检。
老爷子有高血压，双眼都有白内障，视物不清，不注意的话还挺危险的。老太太是多年的风湿性关节炎，还有贫血。
爸，说实话，刘家穷得……有点出乎我的意料。”林富贵说话的声音不自觉的低了下来。
“哦，怎么说？”林建国似乎来了兴趣。
“刘家一天只吃两顿，而且还是南瓜加稀饭，别说肉了，连鸡蛋都难吃上几回。”
“何至于此？”林富军也一脸的难以置信。
“我起初也不信。但牛背乡是真的穷乡僻壤之地，交通不便不说，还十分缺水。那边的村民，分到的田也少，大都是旱地，还在山上，每年还要上交粮谷。
刘副市长好不容易跨出农门，每月工资还要寄一点回家来贴补家用。但他在城里也有家，有孩子要上学，又能贴补多少呢？”
林建国闻言，指节在紫砂壶上轻轻摩挲，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一天两顿南瓜稀饭……好，很好。”他站起身，在书房里缓缓踱步。
“这还好？”林富军一脸的愕然。
林富贵也有点懵。
“刘副市长他在市里步步高升，老家父母却过着这样的日子——这件事如果传出去，他的面子上挂不住，心里更不会好受。”
林建国停在窗户前，望着夜色中镇医院的灯光：
“我们要把这件事办得妥帖。老爷子的白内障，请县里最好的眼科专家来会诊；老太太的风湿，用最先进的理疗设备。
所有治疗费用，咱们矿上全包，但要以“龙平煤矿关怀老干部家属”的名义来做。”
林富贵立刻领会：“我明白，我明天就去安排特护病房，再找两个细心的护工全天候照顾。”
“不止。”林建国转身，目光深沉，“我不是让你挑几个刘家的年轻后生来煤矿做事的吗？挑好了没有？”
“还……还没有！”林富贵有点尴尬，那天去了牛背乡他有点水土不服，接了刘家父母和刘副市长的姐姐就急着离开了，哪里有时间去挑人。
“富军，那你亲自去趟牛背乡，挑几个机灵的刘家后生，安排他们到矿上做安全员。这份工作既轻松，待遇也好，他们肯定开心。
记住，要让他们感受到尊重，而不是施舍。”
林富军点头：“明白。这样一来，刘副市长就欠我们一个大人情了。”
“人情？”林建国轻轻摇头，嘴角泛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这不仅仅是一份人情。我们要让刘副市长明白，在青山县，只有我们林家能帮他解决后顾之忧。
等他父母的身体好转，他自然会亲自来感谢咱们。到时候，才是我们真正谈条件的时候。”
他端起茶杯，语气渐冷：
“至于李副县长那边……我们暂时按兵不动。等他察觉到我们在接触刘副市长时，以他的性子，必定会主动让步。
到时候，就该轮到他来讨好我们了。”
林富军钦佩地看着林建国：“二叔，我明天一早就赶去牛背乡，一定把事情办得滴水不漏。”
“你俩记住，”林建国最后叮嘱，
“对刘家父母要像对待自家长辈一样恭敬。这场‘雪中送炭’，我们要送得恰到好处，既要让他们感受到温暖，又不能显得刻意。等到时机成熟……”
他轻轻放下茶杯，“这位刘副市长，就会成为我们林家一把新的保护伞。”
林富贵和林富军都表现出一副钦佩不已的表情。
“爸，李云说，李副县长又打电话来，想让我们送五万块钱过去。说是要帮你运作升迁一事。这钱我们还送不送？”
林建国闻言，冷笑一声：“晾着他，就说矿上资金紧张。等十天半个月后再说吧。”
林富贵和林富军两兄弟离开后，书房里重归寂静。
林建国独自坐在太师椅上，指尖有节奏地轻叩桌面。
窗外，矿区的灯火在夜色中连成一片，像一条蛰伏的光龙。
翌日天一亮，林富军就赶往牛背乡。
而林富贵到了办公室后，先是让人叫来李云。
林富贵委婉告诉李云，李副县长要的五万块钱，因为矿上的钱需要采购一批新的挖掘设备，只能暂缓。
李云一听，心头猛地一紧。难道林富贵已经识破了自己的把戏？
其实他叔李副县长只开口要三万块钱，但他私自做主，说要五万。当然其中的两万块钱他是想要私自昧下的。
李云的爸和姆妈已经准备在县城建新房子了，他之前拿了两万块钱回去，但远远不够，所以，他只能再打煤矿的主意。
此刻，面对林富贵平静的目光，李云只觉得后背发凉。
但林富贵并没有再说什么，只让他回去工作。
李云忐忑不安地回到办公室后，第一时间给他叔李副县长打了电话，说明暂时不能送钱给他的原因。
然后，他又低声将打听到的一些关于林家拐着弯讨好刘副市长的事情一并告诉了李副县长。
李副县长挂了电话，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林家……好一个林家！”李副县长脸色阴沉，
“一边用资金紧张搪塞我，一边忙着给刘副市长家又是治病又是安排工作。这是找到新靠山，就想把我一脚踢开？”
他猛的将一份文件重重拍在桌子上，秘书垂手站在一边，连大气都不敢出。
李副县长焦躁地在办公室里踱了几步。林建国调任发改局的事，本就是他用来拿捏林家、不断索取好处的筹码，如今这筹码眼看要失效了。
他深知，一旦让林家真靠上刘副市长那棵大树，自己不仅再也捞不到好处，以前那些拿钱办事的旧账，反而可能成为他以后被清算的把柄。
“不能这么下去……”他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必须尽快想办法，要么重新把林家牢牢控在手里，要么……就得在他们形成气候之前，彻底把这苗头掐灭。
林建国与李副县长之间的博弈，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