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哑巴竹林边缘休息了足足半个小时,阿吉才勉强缓过劲来。他看向端木九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之前的敬畏更多是源于端木九帮他解决身体不适和那份看不透的神秘,而现在,这敬畏中充满了五体投地的敬佩,甚至带着一丝看待“非人”存在的仰视。
“木……木九老板……”阿吉的声音还有些干涩,他站起身,走到端木九面前,深深鞠了一躬,“我阿吉这条命,今天算是您捡回来的!要不是您,我们三个都得困死在那鬼林子里!我……我服了!彻底服了!”
他山里人性子直,不懂什么弯弯绕绕,感激和敬佩之情溢于言表。在他过往的认知里,能对付那种“鬼打墙”的,只有传说中法力高强的巫师或者得到山神眷顾的人。而端木九的表现,显然远超他的想象。
端木九虚扶了一下,平静道:“只是恰好懂一些应对之法而已。这片竹林确实诡异,以后尽量绕行。”
“绕行?怕是绕不过去。”阿吉苦笑摇头,随即又兴奋起来,“木九老板,您刚才那是什么本事?步罡踏斗吗?还是请了山神指路?我爷爷说过,有些真正的高人,能看穿山林的‘气’,跟着‘气’走就不会迷路!您是不是就是那种高人?”
端木九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算是吧,一种观察地气的方法。”
他没有详细解释,阿吉却自行脑补了许多,看向端木九的目光更加炽热。在他心里,端木九已经从“有本事的城里老板”升级成了“深不可测的隐世高人”。
休息够了,三人继续赶路。经历了竹林死里逃生,阿吉的心态发生了明显变化。之前的担忧和劝阻变成了绝对的信任和服从,话也多了起来,开始主动分享他从小到大听来的、关于这片山林的种种传说和禁忌。
“木九老板,夏小姐,你们看那边那个山坳,”阿吉指着远处一个形似葫芦的山谷,“老辈人说那里以前是个古战场,埋了很多人,晚上经常能听到金铁交鸣和喊杀声,我们叫它‘阴兵谷’,平时打猎采药都绕着走。”
端木九【灵瞳】望去,那山谷上空果然凝聚着一股淡淡的、经年不散的肃杀灰气,与周围平和的山林气场格格不入。
“还有前面那条河,我们叫它‘哑巴河’,”阿吉又指着前方传来水声的方向,“不是说它没声音,是说不吉利。传说以前有个特别会唱山歌的姑娘,在这河边等她的情郎,结果情郎没等来,她自己不小心掉河里淹死了。从那以后,就有人说在河边能听到隐隐约约的山歌声,但仔细听又没了。而且,在这河里淹死的人,特别多,邪门得很。”
夏冰听着这些带着浓郁乡土气息和灵异色彩的传说,不禁微微蹙眉。若是以前,她只会将其视为无稽之谈,但经历了这么多,她明白这些传说背后,往往隐藏着当地人对某些异常能量区域或事件的朴素认知和警告。
端木九则听得更加仔细。阿吉的每一个传说,在他听来都可能是某种线索。那个“阴兵谷”,可能是古战场残留的煞气凝聚;“哑巴河”的歌声,则可能与水脉、地脉以及残存的精神意念有关。这些信息,或许在未来某个时刻就能派上用场。
阿吉见端木九听得认真,讲得越发卖力,把他知道的奇闻异事几乎倒豆子般都说了出来,包括哪个山洞不能进,哪棵树不能碰,哪种动物看到了要赶紧避开等等。
他的态度转变也体现在行动上。之前他虽然负责,但更多是出于契约精神。而现在,他几乎将端木九和夏冰的安危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每次休息、取水、探路都更加细致周到,仿佛能为他所敬佩的“高人”服务,是一件无比荣耀的事情。
这种毫无保留的信任和依赖,让端木九和夏冰都感到有些意外,但也省去了许多不必要的沟通成本。队伍的氛围,在经历了竹林的生死考验后,反而变得更加凝聚和默契。
当天傍晚,他们顺利抵达了计划中的第二个宿营地——鹰嘴岩。这是一块巨大的、如同鹰喙般突出的黑色岩石,下方有一处可以遮风避雨的天然凹陷。
站在鹰嘴岩上,极目远眺,夕阳的余晖艰难地穿透云层,洒落在远方层层叠叠的山峦之上。而在视线的尽头,一片巨大无比、仿佛连接着天地的浓重白色雾墙,静静地横亘在那里,吞噬了所有的光线和景象,给人一种深不见底、神秘莫测的压迫感。
那里,就是他们的最终目的地——迷雾峡谷。
阿吉指着那片雾墙,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看,那就是了……吞人谷。明天下午,我们就能走到它的脚下了。”
端木九凝视着那片仿佛拥有生命的巨大雾墙,【灵瞳】能隐约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远超哑巴竹林的混乱、磅礴而危险的能量波动。
真正的挑战,近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