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师傅，您再给讲讲，像我这种没有合法采购渠道关系的，去哪个组合适啊？＂
＂那当然是来咱们五组了，我看咱们周科长也是这个意思，要不然也不会让我带你了。＂
＂五组不用背黑锅？＂
老马对李昊的单纯嗤之以鼻：＂怎么可能？就拿粮食来说吧，京城周边每年收两季粮食，夏粮和秋粮，即便是你能在乡下抢购到一些计划外粮食，那也才两个月，其他的时间咋办？
老采购们在各公社有老关系，会把采买到的粮食先存放在他们那边，分成几批每个月交上来一些，可那也不够啊，一年总有几个月没有东西上交任务，是不是？
这时候咋办，当然就只能找粮库的关系户帮忙了。你得求着人家，巴结着人家，在人家手底下讨活路。
要不然你以为那些关系户为啥敢这么嚣张？都tmd是惯出来的。
粮食还好一些，各大粮库每个月都会放出一部分粮食供应。可肉呢？那是放出来多少都不够的，全靠拼关系全靠抢。任务给你定在了身上，你托的关系户又没能办成事儿，你觉得领导会咋办？
嗤嗤，科长老周他也只能继续揪着头发想别的办法，他会不骂人？＂
李昊听完之后心里顿时一阵膈应，这tmd简直是要人命了，整个采购科就好比是在围绕着一些关系户转的陀螺，他们这些普通采购员就是人家关系户的避雷针，专门负责顶缸用的。
一些有着自己门路的老采购可能还不至于太过于难受，可对于一些新人来说，这不就是过来当受气包跪着挣钱的么？
难怪轧钢厂采购科很少有新人入职了，合着知道内情的人宁愿去抡大锤受苦，也不愿意过来受气啊？
后世的年代小说害死人啊，还采购员工作自由，自由个鬼啊？这对新人来说也太不美好了。
呵呸！跟骗人往国外润的移民中介一个套路，都tmd是坑人的，谁信谁傻缺。要不是自己有空间，真要被他们坑成孙子了。
＂马师傅，那厂里采购新机器，新生产线的工作归谁管？＂
＂咱们厂的采购工作乱的很，最后无奈，只能把后勤和总务整合到一块儿了，全归后勤处李怀德李主任管理。
像那种采购原材料和大件儿机器的工作，由技术科和材料科直接对接领导，领导再协调部里，跟咱们没有一毛钱关系。
咱们这个采购科，按道理来说叫后勤生活物资采购科更为妥帖。＂
＂哦哦，这样啊，我还以为当采购员可以跟着去外地跑跑呢。
那马师傅，我的关系全在外地啊，这要让我搞采购，咱们厂又没有外地采购权，那我还玩个屁啊？＂
老马听到李昊这么问，一把就把手里的烟头扔了，四下转头看了看，发现没人听到，这才松了一口气，拉着李昊就往办公楼最后面的那道围墙边儿上走。
到了围墙边儿上，确认两人说话不会被其他人听到，老马显得更热情了，又是敬烟，又是要给李昊点烟的。
＂你在外地有关系？能直接把东西运到京城？还是需要去当地拉？＂
李昊不明所以：＂有啥区别么？＂
＂那区别可就大了，外地采购权咱们是没有，但咱们厂好歹也是京城的万人大厂，只要是能搞定当地的关系，让他们不要为难咱们的车队，咱们偷偷摸摸拉东西的胆子还是有的，而且很大！
若是你能让地方上来负责把东西运输到京城，甚至把车直接开进咱们厂的后勤仓库，呵呵，天王老子来了咱们厂也敢刚一下。＂
＂啊？马师傅，你不是说要进去吃窝头的么？＂
＂不一样，不一样的，这种事儿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两厢情愿的事儿，主打一个民不告官不究。
我说的那个出事儿的倒霉蛋是跑到了别的单位的地盘采购被人逮住了，人家不乐意了，这才把事儿闹大了。
可若是你有关系，人家地方上不找麻烦，你又不侵犯到京城各大单位、大厂的利益，谁会管你啊？＂
＂哦，是这样啊？那咱们厂就没人想着这样操作一下？＂
＂咋没人操作？你以为上万人的粮食和副食品补贴全都是关系户搞来的？我们这些老采购也不全是吃干饭的好吧？
就比如我，我在豫省那边有关系，年年从那边往咱们厂拉面粉和花生油；还有五组的老柳，他在张家口有关系，每年都要拉过来不少羊；三组的老王，在通州有关系，每个月都往厂里送鸡鸭鱼。厂里搞招待，可离不开咱们...
你有关系谁都得供着你，呵呵，说不定哪天我也得求着你帮着完成任务呢，到时候老弟你可得给个面子啊。＂
这下李昊彻底明白了，难怪人事科罗科长说只要李昊能搞定计划外物资就一切好办，那么放心的就把自己送来了采购科呢，原来是彼此都误会了。
李昊误会了外地采购权限制的特别严，还以为只能去跪舔人家关系户；厂里的人则是误会了李昊在外地有很硬的关系，着急忙慌的就把他安排过来了。
歪打正着，李昊还真找到对口的岗位了。
很快，周科长给各组长开完了会，老马跑去找周科长汇报了一下，表了表功，然后周科长又把李昊叫进了办公室。
周科长也没说什么，就问了问李昊的家庭情况，和他具体能采购到什么物资。
李昊实话实说，表示自己搞不到大批量的东西，但是想搞一些用来招待客人的紧俏货那是手拿把掐。
牛羊猪，鸡鸭鱼，甚至是东北的野味儿、渤海湾的海鲜、南方的蔬菜和水果，只要你批给我路费，我到了当地就能想方设法的给你搞回来。
周科长脸都快笑烂了，拍着李昊的肩膀直夸他是一个好同志。
得知他如今还没有个合适的地方住，很干脆的给他写了个条子，喜笑颜开的把李昊送出了办公室，让老马带李昊去南锣鼓巷街道办找熟人给李昊租个房子。
单位出面给自己租房可是一种福利，不是谁都有资格享受的。如今住房条件这么紧张，街道办怕是要动用手里的＂机动名额＂了。
果然，老马带着李昊到了街道办找到街道办的吴主任，吴主任也很是头疼，奈何轧钢厂是他们片区最大的单位。
不，说是轧钢厂在他们片区不合适，反倒是应该说他们在人家轧钢厂的片区。
头疼的事儿自然要交给手下人分忧，所以吴主任干脆也写了个条子，让老马领着李昊去找下面居委会的王主任，说是只有她手里还有一些房子没租出去。
李昊和老马如同被踢出去的皮球，只能按照吴主任的安排去居委会找王主任。
王主任是个女同志，一看就是老基层了，话说的那叫一个漂亮，就是不办事儿，推脱说居委会也不容易，不想给办。
老马可是老油条，能吃她那一套？不仅不走，还拉着李昊不停的说好话，给王主任戴高帽。
王主任一看，这明显是糊弄不过去了，这才拿出了房产登记本，找了两个房子让李昊挑选。
一个是红星95号院儿的一间倒座房，简单修修屋顶就能住。李昊一看，旁边就是阎解成的房子，立马就不乐意了。
谁不知道阎家就像是喜欢偷窥的变态，整天盯着别人家，想方设法的占个便宜？别说你吃肉喝酒了，你就是放个屁，阎家都要给你记录在案。
像李昊这种身上有着不可告人惊天大秘密的人，他敢和阎家挨着住？不怕被人解剖了啊？
另外两间房子是在红星95号院的跨院儿，房子状况不太好，整个院子已经荒废了，需要花很大功夫修整一番才能住人。若是李昊不怕花钱，倒是也可以把这两间房租给他。
说实在的，李昊倒不是怕花钱，而是不想和四合院禽兽打交道，跨院就不是红星95号院儿了？这和脱裤子放屁有啥区别？
听李昊这么说，王主任的脸立马就拉下来了，反过来批评李昊挑肥拣瘦的，让他们回去找吴主任去，她这边是没有办法了。
李昊不信她手里就没有别的房子了，只不过她不愿意拿出来，李昊他们也真没有太好的办法。
还是关系不够硬啊，若是李昊也是个什么主任，科长，恐怕王主任的表现立马就不一样了，谁让他只是个小工人呢？还没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