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小军!”
王一山看着谢清瑶几乎崩溃的反应,眼中充满了心疼和浓烈的愧疚,但他更多的是一种孤注一掷的、不吐不快的决绝,他上前一步,声音急切而恳切,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味道,
“我们......我们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谬!很难让人相信!像是我们这帮老家伙喝多了的疯话!
可......可我们就是没办法说服自己!老乔他......他不是一般人啊!他命硬!多少次了?
子弹贴着头皮飞过去!炮弹就在身边爆炸!他都活下来了!多少次我们都以为他挺不过去了,可他总能从鬼门关爬回来!这次......这次也一定一样!
他肯定还活着!就在某个我们不知道的地方!也许受了苦,也许遭了难,但他一定在坚持!在等着我们!等着我们去找到他!”
赵铁柱也用力抹着脸,红着眼睛嘶声道:
“对!嫂子!您想想!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本身就不对劲!
更别说那是老乔!是水里能当鱼、山里能当虎的乔震!他怎么可能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没了?这说不通!天理都不容!”
老李也重重叹气,语气沉重却带着一丝光亮:
“是啊,嫂子,哪怕......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咱们是不是......是不是也该去试试?
万一呢?万一老天爷这次又站在他那边呢?”
谢清瑶透过模糊的泪眼,看着眼前这一张张写满沧桑、此刻却因为一个共同的、近乎渺茫的希望而激动得发红的脸庞,看着他们眼中那毫不作伪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期盼和恳求。
她那颗被冰封了二十八年的心,仿佛被彻底点燃了!
她猛地深吸一口气,用力擦去脸上的泪水,尽管手指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但她的眼神却逐渐变得锐利、坚定,甚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疯狂光芒!
她看向乔军,声音依旧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斩钉截铁:
“小军!你听到叔叔们的话了吗?”
乔军迎上母亲的目光,重重地点头,年轻的脸上,同样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决心,和一种被点燃的火焰:
“妈!我听到了!我们都听到了!”
谢清瑶猛地转过身,目光扫过每一位老兵,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颤抖,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找!”
“王一山!赵铁柱!老李!还有所有的兄弟们!”
“把你们知道的!所有关于那次任务的地点!时间!当时的细节!
你们怀疑的任何可能性!无论多荒谬!无论多渺茫!全都告诉我!一点都不要漏!”
“动用一切能动用的资源!想尽一切能想到的办法!”
“活要见人!死......死也要见到尸骨!”
“二十八年前,我没能把他等回来。
二十八年后的今天,只要还有一丝一毫的可能,就算把界江翻过来!把边境线每一寸土地犁一遍!
我也一定要弄个明白!我一定要找到他!”
她的声音在包间里回荡,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决绝和一位妻子、一位母亲积累了二十八年的、磅礴的力量!
巨大的震惊和灭顶般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席卷而过,留下的并非一片狼藉的混乱,而是一种近乎偏执的、被熊熊火焰包裹着的极致冷静!
这冷静瞬间,攫住了谢清瑶的全部身心!
她猛地抬起头,用力擦去脸上纵横交错的泪痕,那双总是蕴含着悲伤或威严的凤眸之中,此刻爆射出前所未有的锐利光芒!
那光芒,不再是执掌商业帝国时,运筹帷幄的威严,而是一个妻子、一个母亲,在漫长黑夜的绝境里骤然看到一丝微弱曙光时,所爆发出的、足以焚毁一切疑虑,与障碍的、玉石俱焚般的决绝!
她一步踏前,甚至带倒了身后的椅子也浑然不觉,双手猛地伸出,紧紧抓住了赵铁柱那双布满厚厚老茧、此刻正微微颤抖的手!
她的力道之大,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皮肉里,让醉意朦胧的赵铁柱都疼得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过来!
“老赵!”
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急切,和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而微微变调,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压出来,如同淬火的钢钉,冰冷而坚硬,
“告诉我!把你知道的一切!所有细节!哪怕你觉得不重要、不合理、甚至荒谬的!
一字不漏!全部告诉我!现在!立刻!”
她的思维从未如此清晰、迅捷,如同高速运转的计算机,问题如同狂风暴雨般砸向赵铁柱:
“坠江!具体是在哪个界碑附近?界碑编号!离我们这边的岸边直线距离大概多远?当时江面宽度多少?”
“水流!当时的季节水文情况!水流是什么具体方向?流速大概多快?每秒多少米有没有概念?那片水域到底有多少个主要漩涡?具体分布位置?
有没有当年的水文资料或者暗礁分布图?哪怕是最粗糙的手绘图也行!”
“沿岸!下游五十公里!不!一百公里内!有哪些具体的村落、寨子?名字!规模!
有没有固定的渡口或者渔船停靠点?常年在那一带活动的渔民有谁?
名字或者外号!对岸......对岸那边毗邻的区域是什么情况?有没有政府军控制区?还是军阀割据?具体是哪股势力?有没有大型的难民营或者临时安置点?
有没有......有没有可能收治过身份不明、重伤或者失忆的伤员的小诊所、卫生所?哪怕再小再破也行!”
“爆炸!爆炸发生的具体点位在溶洞的什么深度?估算的炸药当量!冲击波的主要覆盖范围和方向?他......他当时最后的姿势!是被气浪平推出去的还是掀上空中掉落的?
大概的高度和角度?落水的精确范围?有没有一丝可能......
在坠落过程中被悬崖上的树枝、藤蔓挂住缓冲?
或者......因为爆炸改变了水下暗流,反而被冲到了某处意想不到的浅滩、回水湾?”
她的语速快得惊人,问题精准、狠辣,直指每一个可能影响生死判断的核心细节!
她的眼神锐利如猎鹰,紧紧锁住赵铁柱慌乱而痛苦的眼睛,仿佛要穿透他二十八年的记忆迷雾,挖掘出所有被时光尘封、却可能至关重要的真相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