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瑶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冰冷而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越收越紧,几乎要停止跳动!
窒息感扑面而来!
活不见人!
死不见尸!
水性极好!
爆炸坠江!
却连一丝一毫的痕迹都找不到?
这些尖锐的、充满矛盾的信息,如同无数把冰冷的凿子,瞬间将她二十八年来凭借着“意外殉职”四个字艰难筑起的心理防线彻底击得粉碎!
她一直强迫自己接受那个残酷而模糊的事实——
乔震是在某个无法言说的秘密任务中,遭遇了无法抗拒的意外,瞬间牺牲,甚至可能尸骨无存。
她将巨大的悲痛和疑问深深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用时间和忙碌来麻痹自己,告诉自己这就是军属的宿命。
可现在......这些与乔震一同出生入死、对他能力知根知底的战友们,却用如此激动和肯定的语气,告诉她乔震的牺牲充满了如此多无法解释、违背常理的疑点!
他甚至可能......可能并没有在那场爆炸中当即死亡?
可能......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这个石破天惊、近乎荒谬的念头,如同一道撕裂夜空的闪电,带着巨大的能量和难以置信的冲击力,猛地劈入她的脑海!让她浑身剧烈地震颤起来!
手中的茶杯再也握不住,“啪嚓”一声脆响,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滚烫的茶水溅湿了她的鞋面和裙摆,带来一丝灼痛,她却浑然不觉!
只是瞪大了眼睛,死死地、难以置信地盯着激动得,浑身发抖的赵铁柱,嘴唇剧烈地哆嗦着,胸口剧烈起伏,却一个字音都发不出来!
巨大的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恐惧和渺茫希望的复杂情绪,如同海啸般淹没了她!
乔军也彻底懵了!
大脑一片空白!
父亲......可能没有死?
这个如同天方夜谭般的念头,带着赵铁柱和王一山,他们血泪的控诉和巨大的疑点,如同投入深潭的巨型炸弹,在他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将他过去二十八年对父亲牺牲的所有认知,彻底颠覆、搅得天翻地覆!
茶杯碎裂的脆响,如同一个突兀的休止符,骤然惊醒了沉浸在悲痛与激动情绪中的老兵们。
他们猛地回过神来,看着谢清瑶失魂落魄、脸色惨白如纸、几乎摇摇欲坠的样子,看着乔军震惊茫然、仿佛世界观被颠覆的年轻面庞,一张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瞬间写满了懊悔、愧疚和深切的心疼。
酒意瞬间被吓醒了大半。
王一山第一个反应过来,声音沙哑得厉害,充满了浓浓的歉意,他手足无措地想上前一步,又怕惊扰到谢清瑶:
“嫂子......对不住!真的对不住!我们......我们这帮老粗!一喝酒就嘴上没把门的!
胡咧咧!我们......我们不该在今天......在这种时候......说这些陈年旧事......不该再勾起您的伤心事......我们......”
他懊恼地抓了抓头发,语气哽咽,“我们真是混蛋!”
“是啊嫂子,您别往心里去......”
“老赵他喝多了,胡说八道......”
“都是没影子的事,是我们瞎猜的......”
其他老兵也纷纷开口,试图安慰,语气里充满了不安和后悔。
“不!”
一声急促、尖锐、甚至带着一丝破音的反驳,猛地从谢清瑶口中迸发出来!
她猛地抬起头,原本苍白的脸上,因为激动而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那双总是温柔含悲的眼睛里,此刻燃烧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颤抖的急切和一种近乎偏执的强大力量!
她甚至无意识地,向前伸出微微颤抖的手,仿佛要抓住那些即将飘散的话语。
“不要说对不起!不要说!”
她的声音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微微发颤,却异常清晰和坚定,
“说下去!一山!老赵!老李!把你们知道的!把你们心里想的!所有的一切!都说出来!全部!一个字都不要漏掉!”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水性极好!”
这九个字,如同带着魔力的咒语,在她被禁锢了二十八年的心湖里投下了巨石,掀起了滔天巨浪,一个被理智压抑了太久太久的、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绝境中滋生的藤蔓,疯狂地缠绕、生长,几乎要冲破她的胸膛!
“嫂子......您......”
赵铁柱被谢清瑶,这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震住了,他胡乱地用袖子,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和鼻涕,浑浊的眼中闪烁着一种复杂的光芒,那是一种近乎信仰的、固执的、支撑了他二十八年的微弱光芒。
“我们......”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们这些老兄弟,私下里......这么多年......一直......一直都有个念头......我们都不信!不信老乔他就那么没了!”
“对!没错!”
老李用力地点头,眼圈通红,声音带着哽咽,却异常肯定,
“多少次了?啊?多少次枪林弹雨,九死一生,我们都以为他这次肯定挺不过去了!
可他呢?他总能从鬼门关爬回来!总能创造出我们想都不敢想的奇迹!这次......这次也一定一样!他可是乔震啊!”
“他水性那么好!当年全军区大比武,他在界江里武装泅渡,比汽艇还快!”
一个平时沉默寡言、被称为老吴的老兵突然开口,声音不大,甚至有些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磐石般的坚定,
“那爆炸......气浪是厉害......江水是急......但说不定......说不定只是把他炸晕了!
被湍急的江水冲到了下游很远的地方!
可能......可能被对岸哪个好心的渔民偷偷救了!也有可能......”
他顿了顿,仿佛在说出一个更大胆的猜想,
“他可能......可能受了很重的伤!撞到了头!失忆了!
就这么流落在,哪个偏远的边境小镇或者寨子里......或者......或者因为某些原因,被对岸的人藏起来了,没法联系咱们!
他......他肯定还在某个地方!
只是......只是暂时回不来!他在等着!
等着我们这些老兄弟......等着嫂子你......去找到他!接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