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青铜巨门在身后“哐当”一声闭合，陆子墨的靴底瞬间失去实感，
整个人像被抽走了支撑，猛地向虚空坠去，
“唰”地一下在半空中骤然定格。
这是个悬浮在混沌里的密室，四周墙壁并不是实体，
是由无数飞速流转的青铜齿轮拼接而成。
每道齿牙上都刻着泛着幽蓝的混沌铭文，它们像一群活过来的蛇，在齿轮缝隙里扭曲爬行，
时而亮起时而暗灭，发出“嘶嘶”的细微声响。
苏晚晴的指尖刚碰到最近一片齿轮壁，那些幽蓝纹路突然泛起涟漪，
“嗡”地一下窜上她的手腕，在掌心烙下一枚淡紫色印记。
“烫！”
她猛地皱眉缩回手，指腹上的印记还在隐隐发烫。
眼角余光扫去，却见老鬼那柄陨铁短刀正不对劲。
刀身竟渗出细密的血珠，顺着刀刃“滴答”坠落，在虚空中没了踪影。
这刀是他从锈蚀区拼死捡来的陨铁所铸，
此刻却像遇到了克星，浑身都在抗拒这片诡异空间。
“这不是物质空间。”
陆子墨的机械臂关节发出“咯吱”的轻响，他能清晰感知到空气里漂浮着数据流的刺痛，
像有无数根细针在扎皮肤，
“更像是……一个意识囚笼。”
话音未落，密室突然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般剧烈扭曲，四周的齿轮墙开始旋转、重叠。
苏晚晴的惊呼声被空间扯成破碎的片段，老鬼的短刀“当啷”一声坠地，
却没传来任何落地声。
三只无形的手，突然从虚空里伸出，将他们狠狠扯开！
陆子墨踉跄着抓住一道齿轮壁，指节上的青铜甲片与铭文摩擦出“噼啪”的火星。
齿轮转动的力道极大，差点将他的手指碾断，他咬牙绷紧手臂，才勉强稳住身形。
等视线重新聚焦时，他已悬浮在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里。
四周静得可怕，唯有前方站着个身披黑袍的身影，
黑袍下摆融入黑暗，仿佛与这片空间本为一体。
那人的脸隐在兜帽阴影里，看不清容貌，声音却像生锈的齿轮碾过耳膜，又涩又硬：
“欢迎来到测试场，变量07。”
“你是谁？”
陆子墨的机械臂“唰”地弹出防御刺钉，寒光在黑暗里一闪，
可指尖的系统提示屏却一片雪花，所有功能全被屏蔽。
“混沌信使。”
黑袍人缓缓抬手，陆子墨的脑袋突然像被重锤击中，
记忆瞬间被扯成无数碎片，他看见城寨里调试机关弩的自己，
零件在工作台上整齐排成“路径A”；
看见驾驶太极玄钢号对抗锈蚀之触的自己，
机甲能量流动被红色线条标注“路径b”；
最后是在倒悬巷激活《墨子非攻卷》的瞬间，
整个过程被红色方框框起，上面赫然写着“关键变量验证中”。
“你以为的选择，不过是程序的分支。”
混沌信使的声音像针，一下下扎在陆子墨的神经上，
“修复城防是为了触发防御机制，驾驶机甲是为了测试古神科技适配度，
甚至你身边的苏晚晴……”
“住口！”此时陆子墨胸腔里的怒火几乎要冲破喉咙。
他猛地闭眼，脑海里闪过暴雨里的画面：
苏晚晴蹲在青铜拒马前，双手被高温烫伤却不肯停，只抬头冲他笑了笑，
说“铸铜师的手是给文明留火种的”；
想起老鬼把陨铁短刀递给他时，粗糙的手掌拍着他的肩膀，
说“这刀能砍锈蚀，也能砍鬼，以后咱哥俩共进退”。
这些滚烫的瞬间，怎么可能是程序设定？！
“不信？”混沌信使打了个响指，
“啪”的一声轻响，记忆画面突然扭曲变形。
陆子墨看见另一个自己在城寨被锈蚀之触吞没时，竟站在原地大笑；
看见苏晚晴在倒悬巷转身跑向相反方向，任由他被折叠守卫围攻；
看见老鬼的短刀寒光一闪，径直捅进他的心脏。
每段画面右下角都标注着“未激活路径”，像被锁在抽屉里的死棋。
机械臂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
“咔嗒”
“咔嗒”
齿轮的碰撞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像在敲打着他的理智防线。
陆子墨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丝。
末日那天，父母用身体堵住锈蚀裂缝时的温度，而自己跪在废墟里，指甲抠进碎石，
发誓“要造最坚固的城防，再也不让任何人被锈蚀之触伤害”。
如果这一切都是被设计好的，那他的坚持，他的痛苦，又算什么？
“叮！”
一声尖锐的提示音突然在意识深处炸响，像惊雷劈开黑暗。
陆子墨眼前闪过一片银白色的系统数据流，玄风子的电子音平和地响起：
“检测到‘意识映射’信号源，正在解码！启动‘太极映射同步机制’！”
话音未落，陆子墨的机械臂内侧突然泛起金光，阴阳双鱼纹路缓缓浮现，
与远处齿轮墙上的混沌铭文产生共振。
那些扭曲的记忆画面开始像被水打湿的纸，慢慢模糊、消散。
太极映射同步机制全速运转，玄风子的残损投影突然从数据流里钻出来，被银白色光线包裹。
他那身玄钢色古装长袍寸寸分解，化作无数细小的青铜齿轮，
在空中重组、凝聚，在空中重组、凝聚，“咔嗒、咔嗒”间完成形态转变。
片刻后，原本温文尔雅的书生形象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由齿轮与数据流构成的机械生命体。
“你在做什么？”混沌信使的声音首次出现裂痕，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尖锐。
“他在同步思维频率。”
玄风子的机械身影悬浮在陆子墨肩头，齿轮转动发出“嗡鸣”，
“人类的意识波与太极调和机制同频，你的幻象，对他无效了。”
陆子墨深吸一口气，缓缓睁眼。
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与机械臂的齿轮转动逐渐同频，
混沌信使的身影在金光里越来越透明，最后竟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黑暗中。
可就在他以为要挣脱束缚时，整片空间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轰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过后瞬间宁静，
“咔嚓”一声，转瞬青铜齿轮墙开始快速锈蚀，
幽蓝铭文瞬间变成暗紫色，像被毒液浸染。
黑暗深处，一团裹着闪电的黑雾缓缓浮现，没有具体形态，
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混沌观测者，终于现身。
它的声音像万千惊雷同时炸响，震得陆子墨耳膜生疼，气血翻涌：
“你以为的反抗，不过是另一种服从。”
一面巨大的光墙突然在陆子墨面前展开，左边是太极玄钢号的驱动核心结构图，
阴阳双鱼流转着熟悉的金光；
右边是倒悬巷机械中枢里，那颗暗紫色“心脏”的解剖图。
两者的能量回路，竟分毫不差，像复制粘贴而来。
“你的城防、你的机甲、甚至你引以为傲的‘青铜机关解析系统’……”
黑雾里伸出无数由铭文组成的触须，
“都是我们为实验体准备的工具。”
“咔！”
一声刺耳的金属撕裂声响起，陆子墨的机械臂突然断了一根指节。
断口处传来钻心的剧痛，机油混着冷汗顺着臂骨滑落，
眼前的光墙开始模糊，可他的眼神却越来越沉。
在系统刚激活时，玉衡残留的信息里说
“解析古神科技是为了对抗古神”；
每次系统升级时，那些突然出现的“隐藏程序”；
父亲临终前说的“机械的本质是人心”
这些碎片瞬间拼凑原来，从一开始，他们就走在被设计好的路上？
记忆里父母的脸突然清晰起来：
父亲用血肉之躯堵住裂缝时，沾满血污的手摸着他的头，
说“小墨，要学造更结实的墙”；
母亲把最后一块压缩饼干塞进他嘴里时，眼眶通红，
说“活着，就是胜利”。
“变量开始觉醒！”
玄风子的声音突然带了点温度，机械身体上的齿轮转速陡然加快，
“检测到混沌铭文高频波动，正在提取加密数据……提取完成！
这是‘混沌驱动核心’的设计原理！”
太极映射同步运转的瞬间，系统自动解锁了玉衡的加密数据。
陆子墨眼前浮现出无数数据流，那些原本晦涩难懂的混沌铭文，
突然变成了清晰的机械图纸，连古神核心的能量漏洞都标记得清清楚楚。
玉衡的最后留言混在数据流里浮现，字迹有些模糊，却足够清晰：
“记住，变量也有自己的轨迹。”
“你已触及禁区。”混沌观测者的声音像末日钟声，带着毁灭性的威压。
陆子墨脚下的空间突然裂开巨大的裂隙，暗紫色的风卷着尖啸灌进来，刮得他脸颊生疼。
他猛然回头，看见苏晚晴被困在另一个由青铜鼎组成的空间里。
她额角渗着冷汗，正双手紧握铸铜锤，狠狠砸向困住她的铭文。
每砸一下，掌心的淡紫色印记就亮一分，青铜鼎剧烈震动，铭文里浮现出夏篆残片，
竟与她祖父教的铸铜秘纹重合，鼎身突然泛起一道青光，束缚她的铭文松动了几分。
再看老鬼，他半蹲在虚空里，一手抓着刀鞘，一手按住插在裂隙边缘的陨铁短刀。
刀身泛起龙吟般的嗡鸣，之前渗出的血珠蒸发成淡金色雾气，
刀身表面浮现出细密的陨铁纹路。
“狗娘养的空间！”
他骂了一声，猛地拔刀，一道陨铁光芒“唰”地劈出，
却被裂隙边缘的暗紫色屏障弹回，溅起一串火花，
暗紫色屏障“嗡”地亮起，将光芒彻底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