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刚停在联盟楼下，陆七的外卖 App 就弹出新提示 —— 城西老巷的 “鬼订单” 已接单，取货地址是 “张记小吃铺后院仓库”，备注栏补了句：“要热乎的，像当年你爸送的那样”。发单人名 “老熟人”，字体歪歪扭扭却透着股熟悉的亲切感，和父亲早年送外卖时随手写的便签字迹有几分像。
“张记？是我以前跑城西线时常去的补给点！” 父亲陆振海凑过来看手机，指节在屏幕上轻轻摩挲，眼里泛起暖意，“当年你上小学，我送完晚班外卖，总在那给你带碗热乎的三合泥，老板老张总多给我加半勺花生碎。这‘老熟人’，十有八九是他。” 陆七摸了摸背上的旧外卖箱，箱角还沾着蛇骨洞的泥土，里面破阵符的余温透过帆布传来：“正好，取平安符顺路看看老张，顺便问问他知不知道‘老陈’的消息。”
父子俩骑上电动车往城西赶，青玄和沈墨回联盟整理蛇母教残留的蛊虫标本，苏晚晴则去药材市场采购新的镇魂草 —— 之前破血蛊池时用得只剩半袋。老巷的青石板路被雨水浸得发亮，两侧的老槐树还像陆七小时候那样枝繁叶茂，只是张记小吃铺的红布招牌褪成了淡粉色，门口挂着块褪色的 “暂停营业” 木牌，门环上积了层薄灰。
“老张！开门！” 陆振海屈起指节敲了敲木门，后院传来一阵拖沓的脚步声，夹杂着金属拐杖的 “笃笃” 声。老张探出头来，脸色白得像张纸，眼下的黑圈重得能滴出墨，原本洪亮的嗓门也变得沙哑：“振海…… 小七…… 你们可算来了！” 他一把拽着两人往院里拉，门 “吱呀” 一声关上，还不忘用门闩抵紧：“这几天老巷邪门得很，一到后半夜就有女人哭，我家孙子总说‘有穿花衣服的阿姨拍他窗户’！”
陆七掏出怀里的青铜铃铛，指尖轻轻一碰，铃铛只 “叮” 地响了半声就没了动静 —— 这是阴气不重但藏得深的征兆。父亲则熟门熟路地推开仓库门，霉味混着旧木头的气息扑面而来，货架最上层摆着个红布包，边角绣着的平安结已经脱线，正是订单里的平安符。“老张，这符是你放的？” 父亲踮脚取下布包，手指在红布上捻了捻，“布料是三年前的款，你以前给你老伴做棉袄用过。”
老张蹲在地上给炉子添煤，火苗映得他脸色忽明忽暗：“不是我放的！三天前夜里，我听见仓库窗户响，第二天一早就看见这布包放在货架上，还附了张纸条，说‘找陆家人送平安符，能镇老巷的鬼’。” 陆七解开红布包，里面除了叠得整齐的平安符，还有张泛黄的手绘地图，用红笔圈出哭声的源头 —— 巷尾的废弃戏台，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外卖箱图标，和父亲当年用的款式一模一样。
父亲的手指在货架最底层的旧外卖箱上顿住，眉头突然皱紧：“这箱子…… 是当年我和老张一起藏的，里面放了包‘驱邪香’，用朱砂泡过的，能驱低阶怨灵，现在怎么空了？” 他掀开箱盖，里面只有层薄薄的香灰，还沾着几根黑色的头发丝 —— 不像自然散落，更像被人刻意倒空后留下的痕迹。
“不好！” 陆七突然攥紧平安符，布角硌得手心发疼，“有人故意用平安符引我们来，还拿走了驱邪香 —— 是想让我们没东西镇邪！” 话音刚落，后院的窗户 “哐当” 一声被风吹开，一股冷意顺着窗缝钻进来，像冰锥扎在皮肤上。里屋突然传来老张孙子的哭喊声，撕心裂肺：“爷爷！阿姨又来拍窗户了！她的手好凉！”
陆七和父亲同时冲进里屋，只见糊着旧报纸的窗户上，贴着个模糊的黑影 —— 身形纤细，穿着及地的长裙，正抬手一下下拍着玻璃，指甲在纸上划出 “滋滋” 的声响。父亲从怀里摸出张黄符，指尖沾了点舌尖血，“啪” 地贴在窗户中央，符纸瞬间亮起淡金色的光，黑影像被火烧到似的缩了一下，瞬间消散在风里，哭声也戛然而止。
老张抱着浑身发抖的孙子，手还在不停哆嗦：“就是她！每晚都来，拍着窗户说‘要找她的孩子’，问她孩子在哪，她又只会哭。” 陆七蹲下来，摸了摸孩子冻得冰凉的脸蛋，青铜铃铛在怀里轻轻震动，传来微弱的暖意：“别怕，哥哥帮你把阿姨送走，以后她不会再来了。” 他打开外卖 App，给 “老熟人” 发了条消息：“平安符已取，你到底是谁？为何引我们来老巷？”
消息刚发出去，手机突然 “叮咚” 响了 —— 不是回复，而是新订单提醒。地址栏写着 “城西老巷废弃戏台后台”，备注栏只有一句话：“送平安符到戏台左侧第三块砖下，给‘找孩子的人’”。发单人名还是 “老熟人”，但这次的字迹比之前工整了些，末尾还画了个小小的铃铛。
“走！去戏台！” 父子俩拎着外卖箱往巷尾跑，父亲边跑边给陆七补着老巷的旧事：“二十年前老巷改造，戏台后面的空地埋过个弃婴，当时我还帮着民警挖过，没找到孩子的遗物，只看见块绣着‘安’字的肚兜。后来孩子的母亲找过来，听说孩子没了，当天就跳了巷口的河，尸体半个月后才浮上来。”
陆七握紧手里的平安符，布包被汗水浸得发潮：“那平安符是给她的？送过去她就能放下执念了？” 父亲摇摇头，脚步顿了顿：“没那么简单。枉死的母亲魂最记挂孩子，得让她见着孩子的遗物，知道孩子没受委屈，才能彻底走。当年我和老陈还在戏台底下埋过个木盒，里面放着那块肚兜，不知道还在不在。”
废弃戏台早已破败不堪，朱红色的柱子裂着大大的缝，台布上满是破洞，风一吹像招魂幡似的飘着，发出 “哗啦哗啦” 的声响。陆七推开吱呀作响的后台门，一股霉味混着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墙角堆着个掉漆的旧摇篮，藤条已经脆得一碰就断，里面铺着块褪色的蓝布，布中央放着个小小的肚兜 —— 白色的棉布已经泛黄，上面绣着的 “安” 字却依旧清晰，正是父亲说的那一块。
他刚把平安符放在肚兜旁边，戏台突然亮起幽幽的绿光，光线从戏台板的缝隙里钻出来，在地上拼出个女人的影子。穿旗袍的女人魂缓缓从绿光里走出来，长发披散在肩上，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眼眶，声音像浸在水里似的模糊：“我的孩子…… 我的安安……”
“这是你孩子的肚兜。” 父亲走上前，声音放得很轻，像怕惊扰了她，“当年你的孩子被一对好心的夫妇收养了，现在已经上大学了，长得又高又壮，还在学校里当志愿者，帮着找失散的孩子。” 他从外卖箱里掏出张照片 —— 是之前老陈托人寄来的，照片上的少年穿着校服，胸口别着志愿者徽章，笑得一脸阳光，脖子上挂着块小小的银锁，和当年弃婴身上的锁片款式一模一样。
女人魂的目光落在照片上，黑洞洞的眼眶里突然渗出透明的泪水，滴在肚兜上，晕开小小的湿痕。她慢慢拿起平安符，又轻轻摸了摸照片上少年的脸，身体渐渐变得透明，像融化在阳光里似的：“谢谢…… 谢谢你们……” 话音刚落，绿光突然散去，戏台恢复了原本的破败，只有肚兜和平安符还静静地躺在摇篮里。
陆七的手机终于收到了 “老熟人” 的回复，是条语音，声音沙哑却透着股熟悉的爽朗：“陆兄，别来无恙？当年你帮我藏的驱邪香，我用在城北废弃医院了，那地方有只怨灵缠了三个护士，没香镇不住。老巷的事，是给小七的‘考验’，这小子比我当年强多了 —— 老陈。”
父亲听到声音，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这老陈，还是这么爱搞神秘！当年我们一起查蛇母教的据点，他为了掩护我，故意引开教徒，我还以为他……” 话没说完，声音就有些哽咽。陆七拍了拍父亲的肩膀，怀里的青铜铃铛轻轻响了两声，像是在安慰。
父子俩走出戏台时，老张正带着几个邻居在巷口等他们，手里还提着个保温桶。“怎么样？那阿姨走了？” 老张掀开桶盖，里面是冒着热气的三合泥，花生碎的香味飘了出来，和陆七小时候闻到的一模一样。“走了，以后不会再来了。” 陆七拿起勺子尝了一口，甜意从舌尖漫到心里，暖得眼睛都有些发涩。
骑电动车返程时，夕阳把父子俩的影子拉得很长。父亲突然拍了拍陆七的肩膀，指了指外卖箱：“小七，你箱里的七块镇魂钟碎片，得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蛇母教虽然没了，但能制造噬心蛊的邪祟不止他们一家，碎片的金光能镇邪，肯定有人盯着。” 陆七点点头，摸了摸怀里的青铜铃铛，铃铛上的 “平安” 二字在夕阳下泛着微光。
这时，外卖 App 又弹出一条消息，是老陈发来的：“下次有‘特殊订单’，还找你们父子俩 —— 城北废弃医院，有个护士的魂等着送‘回家的路’。” 陆七笑着回复：“随时接单。” 风从耳边吹过，带着三合泥的甜香，他知道，以后的 “特殊外卖”，再也不是他一个人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