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了过来,时间好像变慢了。
十一秒钟,感觉过了好久好久,哈。
莱恩的身影就掉进了那个裂缝里去,那个裂缝是由悖论和断裂的现实构成的,他眼前就不是钟塔了,也不是王都的灯火了,而是一个很吓人的画面——一个非常巨大的机械地狱,到处都是齿轮,齿轮都是青铜做的,上面还有一些红色的锈水滴下来,感觉就像是血一样。
他,看见了他们!
他看到了好多好多的自己。他们的脊椎都被链子穿过去了,然后被钉在了一个很大的命运齿轮上。真的有好多自己。
有的自己穿着很破的衣服,在码头上干活,脚下都是很臭的泥水呢;有的自己是调查员,蹲在一个尸体旁边,看着尸体的鞋带,眼神很累;有的自己当了大官,在台上说话,下面的人都听他的;还有的,没穿衣服,身上烧着火,就那么被烧死了,叫都叫不出来,唉。
他们的动作都一模一样,像木偶一样,不停地重复推东西、拉东西、转身、写字、然后死掉的动作。
“十个英雄的命,换三百年的和平。”
天上出现了一行字,是初代守墓人留下的。这是个契约呢。
【观测者莱恩·凯尔】
【状态:拒绝服从命令】
然后,系统的信息就都开始震动了,不是那种冷冰冰的数据了,好像都在发出一种悲伤的声音。它们好像都在看着莱恩,因为莱恩本来应该听话的,但他现在却站在了时间的外面,不肯动了。
“你这不是救赎。”一个声音传来,听起来很干,“你这是背叛。”
科尔文书记官出现了,他对莱恩说:“你以为你能跑掉吗?你只是到了一个更大的故事里。你反抗我们早就想到了,没用的。”
然后高处又出现了一个卷轴,上面写着第二段预言,是金色的字。
“莱恩·凯尔,将在十一秒后,因为过度使用系统,会忘记他最重要的人。”
倒计时就开始了,屏幕上显示着十,然后是九,然后是八,时间在一秒一秒地过去,莱恩感觉非常紧张。
莱恩感到了一阵害怕和失落。
他的记忆开始没有了——他妈妈的脸他记不清了,第一次破案时开心的感觉也没有了,连系统是怎么来的,都开始忘记了。
7……6……5……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光出现了。
赛拉菲娜也跳了进来帮他。她很勇敢,她知道跳进来可能就回不去了。
她的银发在风里乱飘,她今天穿的裙子还是新买的,神圣的血脉力量从身体里爆发了出来,像翅膀一样把莱恩包围住了。
她握住了他的手。
她对莱恩说:“你说过,桥没断。”她的声音很轻,“那我就来当你的桥。”
然后,这个奇怪的地方就开始排斥她了。因为她是活人,不该来这里。
她的皮肤裂开了,流出了血,但是她没有松手。
【提示:你的朋友帮你稳住了!】
【信息同化速率下降78%】
【核心记忆模块:稳定】
系统的信息又跳了出来,这次好像在感谢赛拉菲娜。
莱恩看着她,很感动,因为赛拉菲娜来救他了。
他终于明白了,她为什么是唯一能跟着他的人——不是因为她很强,而是因为她一直不听命运的话。
她本来是皇女,但她不做皇女;她本来能成神,但她拒绝了;她本来可以不管这些事的,但她一次又一次地帮他,就算自己会死掉。
4……3……
与此同时,贝尔托在钟塔外面,按下了最后一个按钮。
一个叫“神经共振器”的机器开到了最大。
皮普的哭声、索伦死前说的话、薇拉的画被烧掉的声音……所有这些声音,都被机器放大了好多倍,传进了钟塔里。
声音穿过了现实,去攻击那个命运卷轴。
“你们写满了纸!”皮普大声地吼叫,喉咙都破了,流了很多血,“但是你们忘了——我们还会说话啊!”
然后,命运卷轴上的那句话,“遗忘最重要之人”,那个“忘”字,就开始坏掉了,墨水也变得很奇怪。
2……1……
时间快要到了。
莱恩低头,看到手里多了一张黄色的纸,边上是黑的,好像是从火里抢出来的。
上面没有名字,只写了一行字:
《一个没有名字的人的一生》
在很远的地方,那个命运卷轴里,好像还有别的预言,说什么邪神要来啦,王国要完蛋啦,还有一个很古老的献祭仪式。
但是莱恩现在不怕了。
他拿着那张纸,看着命运卷轴。
莱恩的身影冲了过去,他要去攻击那个命运卷轴的核心,他觉得他必须这么做。那个金色的光团还在那里慢慢地转着,他手里拿着那张纸,感觉这张纸很重要。
风在他耳边响。
莱恩说:“他活下来了。没人知道,所以,也用不着把他写上去!”
说完,他就把那张纸扔了出去。
然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张纸居然开始吃掉命运卷轴上的字!
预言开始坏掉了,那个写着“遗忘最重要之人”的字也扭曲了。
然后就听到了一声巨大的“轰”的响声,是因果爆炸!
系统的信息不再是数据了,变成了金色的河,绕着莱恩转,然后变成了三个命令:
【效果:遗忘效果被取消啦!】——
记忆都回来了。赛拉菲娜的笑,她的手的温度,她帮他挡剑的样子……全都想起来了。
【效果:时间暂停了一下下!】——
卷轴不动了,就两秒钟。
【置换】——
莱恩突然就到了命运卷轴的后面,那是个没人去过的地方,一片空白。这里什么都没有,感觉很自由。
“原来是这样啊。”莱恩笑了笑,说,“你们写了那么多人的命运,但是你们忘了——纸还有背面呢。”
他拿出了腰上的一个铃铛。这个铃铛是他以前得到的。
“我的结局,”莱恩大声地喊,举起手,用铃铛砸向卷轴,“我自己来写!!!”
轰——!!!
世界一下就没声音了。
那个命运卷轴,就这么被一个凡人给打烂了!
金色的字都烧没了,变成了灰。
整个机械地狱都在震动,齿轮坏了,链子断了,那些被钉着的“莱恩”都睁开眼,然后就都消失了,好像做了一个噩梦,现在醒了。
科尔文书记官站在那里,衣服在飘,他没生气,反而笑了笑。
“你赢了时间……”他的声音慢慢没了,“但是源头还在等着你。”
现实回来了。
战斗结束了,钟塔里很安静。但是天还是阴沉沉的,外面下起了小雨,让人感觉有点不舒服。
当第一缕晨光照进来的时候,系统出现了新的信息:
【抗剧透屏障·已激活】
【可以标记三个漏洞】(用完后一小时不能说话)
莱恩站在废墟里,大口地喘气,喉咙很干很痛,感觉很累。
他低头,看到身上有好多金色的词条在动。
【状态:轻微现实扭曲】
【能力正在冷却】
他咳了一声,笑了,声音很沙哑。
“下次……该我来写明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