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中心里一片寂静。
没人说话。
所有人都盯着全息屏幕，连心脏的跳动都刻意压抑，生怕惊扰了那决定命运的瞬间。
屏幕上，恶魔女王莫甘娜正在挣扎。
她的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一颗星球的未来。
林凡能清晰地听见自己胸腔里那失控的擂鼓声。
但他身旁的林夕，静得像一座冰雕。
林凡却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寒意正从她身上弥漫开来。
那不是物理层面的低温。
那是一种源自灵魂，让量子都为之战栗的绝对零度。
那是属于神圣凯莎的，无声的愤怒。
终于。
屏幕里的莫甘娜，抬起了头。
她暗紫色的瞳孔里，所有挣扎都已燃尽，只剩下焚烧一切的疯狂。
她看着华烨。
“好……”
一个字。
指挥中心里，有人腿一软，差点跌倒。
“我跟你们合作。”
林凡的拳头瞬间攥紧，指节根根发白。
完了。
最坏的，也是最不想看到的剧本，成为了现实。
怜风扶住身前的控制台，才没有让身体晃动。
首长的拳头死死攥着，手背上青筋虬结，沉默得可怕。
一名年轻的技术员手里的数据板“啪嗒”一声摔碎在地。
清脆的炸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无人理会。
天使彦被牵制。
华烨与莫甘娜联手。
这支汇聚了已知宇宙最顶尖邪恶的联军，将再无任何阻碍。
地球，完了。
屏幕里，华烨的嘴角咧开，那个笑容里满是即将得偿所愿的贪婪与淫邪。
他身旁的若宁，也露出了胜利者的得意。
“但是！”
莫甘娜的声音陡然拔高，像一把尖刀，刺破了华烨的幻想。
华烨的笑容僵在脸上。
莫甘娜的视线越过华烨，刀子一样钉在若宁的脸上。
“我有两个条件。”
华烨恢复了那副天王老子的傲慢模样，懒洋洋地靠在王座上，示意她继续。
“说来听听。”
“第一。”
莫甘娜伸出一根涂着亮黑色指甲油的修长手指。
“对付凯莎那个碧池，我没意见。”
“但是，你们天渣的军队，不准踏入地球大气层一步！”
“更不准动地球上任何一个普通人！”
华烨的眉头拧了一下。
他看向若宁，若宁几不可查地对他摇了摇头。
“第二。”
莫甘娜的眼神冰冷得不带一丝情感。
“地球上的雄兵连，现在是我罩着的。”
“你们谁要是敢动他们一根汗毛，别怪老娘当场翻脸，先撕了你们！”
这两个条件一出，指挥中心里所有人都懵了。
葛小伦的嘴巴张成了“o”型，半天没合上。
“我靠……这恶魔头子，是吃错药了？”
他喃喃自语。
“她疯了？还知道保护地球和我们？”
“她不是在保护我们。”
林凡低声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她是在保护蔷薇。”
一语惊醒梦中人。
时空蔷薇，杜卡奥的女儿，莫甘娜唯一的软肋。
为了蔷薇，她可以放弃一切，包括她对堕落与自由的终极追求。
屏幕里，华烨和若宁交换了一个眼神。
若宁微微点头，示意可以接受。
“可以。”
华烨答应得异常爽快。
“我对那些核前文明的猴子，还有那帮连毛都没长齐的小鬼，不感兴趣。”
“我的目标，只有王座，还有……”
他拖长了声音，像毒蛇吐信，一字一顿。
“凯……莎……”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残忍与贪婪。
“很好。”
莫甘娜似乎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她抬起手，将指间那支早已燃尽的雪茄，狠狠碾在王座的扶手上。
火星熄灭。
仿佛也彻底掐灭了她心中，那最后一丝名为“姐妹”的余烬。
“那么，合作愉快。”
一场足以颠覆已知宇宙格局的魔鬼交易，就此达成。
林凡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他没有感到无力，而是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焦躁和……愤怒。
为身边的她而愤怒。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林夕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那不是恐惧。
那是被压抑到极致的杀意。
自己的妹妹，和自己的死敌，联手要将自己最后的继承者也彻底抹杀。
这是何等的背叛与讽刺。
“凡子，我们怎么办？”
葛小伦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
“就这么看着？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吗？”
林凡没有回答他。
他睁开眼，侧过头，看着身旁那张清冷绝美的侧脸。
然后，他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量子通讯，发出了最轻柔的意念。
【你还好吗？】
没有问计策，没有问后手。
只是最简单的一句关心。
林夕的身体不易察觉地僵了一下。
她没有看他，声音依旧冰冷，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这点场面，还没资格让我乱了阵脚。】
【凉冰，留了一手。】
林凡没有顺着她的话去分析局势，而是继续用那股温暖的意念包裹着她。
【看到她和华烨站在一起，你一定很难受吧。】
林夕沉默了。
那股环绕在她身边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出现了一丝裂痕。
许久。
她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疲惫和自嘲。
【她早已不是我的妹妹。】
这句话，比任何愤怒的咆哮，都更让人心疼。
林凡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
他不再多言。
只是将一股无比坚定的，充满了守护和宠溺的意念，毫无保留地传递过去。
【没关系。】
【有我。】
【我会陪着你，把属于你的一切，都拿回来。包括一个听话的妹妹。】
林夕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那双仿佛蕴藏着整个宇宙生灭的清冷眼眸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融化。
她缓缓转过头，看着林凡，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仿佛刚才的脆弱从未出现。
【只是这样，可不够。】
林凡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大定，也笑了。
【不够？林夕你还要什么？】
就在这时，林凡的量子监听中，捕捉到了一段新的通讯。
是莫甘娜切断与华烨的通讯后，对自己手下下达的命令。
“阿托，给我死死盯住天宫号那帮杂碎！”
“他们有任何异动，立刻向我汇报！”
莫甘娜的声音里，充满了警惕和不信任。
“还有……蔷薇那边，让她先别乱动。”
【你猜对了。】林凡在脑海中对林夕说，【她在防着华烨。】
然而，还没等这口气完全松下来。
若宁的全息影像，再次出现在恶魔一号的舰桥上。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和嗜血的兴奋。
“莫甘娜女王，华烨王已经等不及了。”
“我将作为先遣队，亲自去地球，探查彦的踪迹。”
“而且……就在刚才，我的探测器，在北之星附近，捕捉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高阶天使信号！”
若宁的眼睛里，闪烁着残忍的光。
“一个……我亲爱的弟子！”
这句话，像一道九天惊雷，在指挥中心所有人的头顶炸响！
嗡——！
林夕放在扶手上的手，猛然收紧。
那由特殊合金打造的坚固扶手，没有发出呻吟，而是无声无息地，被她指尖逸散出的能量，湮灭成了最基础的粒子！
一抹极淡、却无比尊贵的金色光芒，在她眼底一闪而逝！
一股超越了愤怒、超越了杀意的，名为“审判”的意志，轰然降临！
整个指挥中心，所有电子设备屏幕同时闪烁了一下，仿佛受到了某种不可抗拒的威压！
林凡猛地转头看她，心脏狂跳！
高阶天使？
若宁的弟子？
北之星附近？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一个危险的针尖。
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天使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