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站之内,地脉谐振阵列的光芒达到了顶点。苍将全部心神与生命力都倾注其中,翠绿的光华混合着那一丝微弱的银灰印记,在灵鹿族歌谣的引导与矮人地脉能量的加持下,化作一道凝实而执拗的光束,艰难却坚定地穿透地层与空间的阻隔,射向腐魂沼泽深处。
这束光,带着苍的祈愿、凌霄的执念、哨站所有人的希望,如同一枚投入无边黑暗的、燃烧着生命与秩序的微弱火种。
几乎就在光束发出的同一刹那,腐魂沼泽外围的战场上,异变陡生!
祭坛中央,那枚正在被墨衍强行催化融合的“钥匙碎片”(石核),其内部混乱的秩序与污秽光团,仿佛受到了某种遥远而纯净的秩序与生命波动的吸引或干扰,猛然一滞!融合的进程出现了极其短暂的紊乱,光团的旋转速度变缓,散发出的狂暴波动也减弱了一瞬。
“什么?!”墨衍脸色剧变,紫色眼瞳中闪过一丝惊疑。他敏锐地察觉到了石核的异常,这异常并非源自他的仪式,倒像是……有什么同源但更“正统”的秩序力量,在遥远的地方发出了呼唤,干扰了他这强行“嫁接”的融合!
就是这一瞬间的停滞和紊乱!
被击飞后倚靠着岩壁喘息的烈,琥珀色的竖瞳中凶光爆闪!他根本没去思考这异常从何而来,野兽般的战斗本能让他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战机!
“雷恩——!”他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不是求救,而是进攻的号角!
几乎在烈吼声发出的同时,雷恩已然心领神会!他原本正在与两名蛇族祭司召唤的污秽触手和残余蛇族战士缠斗,此刻却悍然放弃防御,将体内残存的大地厚重之力与冰霜之力催动到极致!
“冰封·地脉枷锁!”
雷恩怒吼一声,冰晶战刃深深插入脚下地面!以他为中心,蛛网般的冰蓝色裂痕带着沉重的地脉波动瞬间蔓延开来,不仅将周围的触手和蛇族战士暂时冻结、迟滞,更主要的是,一股强大的、带着北境土地意志的束缚与镇压之力,如同无形的锁链,猛地缠向了祭坛本身以及祭坛前的墨衍!
这是雷恩身为北境之王,调动最后的本源之力,发动的、蕴含着土地权柄的一击!目的并非直接杀伤,而是禁锢与干扰!
墨衍正因石核异常而分神,猝不及防下,被这股沉重的大地束缚之力正面冲击!他闷哼一声,身体动作瞬间变得迟滞,正在结印引导仪式的手也为之一顿。祭坛周围的符文光芒也因为这股外来的、性质截然不同的厚重力量干扰而明灭不定!
“就是现在——!!”烈将所有痛苦、愤怒、憋屈,连同血脉中燃烧的烈焰之力,全部压缩到那双伤痕累累的拳套之上!赤金色的火焰不再狂暴四溢,反而向内极度压缩,凝聚成两团炽白到刺眼、蕴含着极致高温与毁灭净化意志的炎核!
他没有再次冲向祭坛,而是将全部力量,隔着十数米的距离,以最狂野最直接的姿态,朝着祭坛中央那枚因干扰而波动不稳的石核,以及石核下方维持仪式的核心符文,隔空轰出了双拳!
“烈阳·双星爆碎——!!!”
两道炽白的光柱,如同撕裂黑暗的曙光,又如同坠落的微型太阳,以毁灭一切的姿态,悍然轰击在祭坛之上!
轰隆隆——!!!
前所未有的恐怖爆炸发生了!炽白的火焰与混乱的秩序污秽光团猛烈碰撞、湮灭!祭坛的石块在高温下崩解融化,那些扭曲的符文如同被灼烧的虫子般剧烈闪烁后熄灭!可怕的冲击波将附近的岩石化为齑粉,连墨衍也被狠狠掀飞出去,撞在岩壁上,喷出大口鲜血,紫色眼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与怨毒。
而处于爆炸最中心的“钥匙碎片”石核,承受了烈这豁出性命的全力一击,以及内部融合紊乱和外部大地束缚的双重压力,终于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如同玻璃碎裂般的清脆声响!
咔——嚓——!
石核表面,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混乱的光团急剧黯淡、收缩,最终伴随着一声低沉的闷响,彻底爆散开来!大部分融合失败的混乱能量在烈的火焰净化下湮灭,但仍有小部分精纯的秩序冷光与污秽紫芒,如同受惊的鱼群,向着腐魂沼泽深处的方向,四散飙射而去!
仪式,被强行打断了!钥匙碎片,受损崩裂!
“噗——!”烈在轰出那两拳后,也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量,半跪在地,大口吐血,双臂焦黑,拳套彻底碎裂,气息萎靡到了极点,但那双琥珀色的竖瞳,却死死盯着爆散的祭坛和狼狈的墨衍,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染血的、畅快而狰狞的笑容。
雷恩也因强行催动地脉枷锁而脸色苍白,但眼神锐利如初。他挥动战刃,将残余的、失去指挥的污秽触手和蛇族战士迅速清理。两名北境战士虽然带伤,但也奋力补刀,肃清残敌。
墨衍挣扎着爬起,看着破碎的祭坛和消散的能量,又看了看重伤但战意不减的烈和步步紧逼的雷恩,眼中闪过一丝阴毒与决绝的疯狂。“好……好得很!你们毁了我的心血……但那又如何?”他擦去嘴角的血,忽然发出诡异的低笑,“融合虽然中断,钥匙碎片虽然受损,但它与‘星痕’,与沼泽‘心核’的联系已经建立!平衡的裂缝已经撕开!你们打断的,不过是过程……而结果,早已注定!”
他猛地捏碎手中一直握着的一枚漆黑骨符,身体骤然被一团浓郁的黑雾包裹!
“想走?”雷恩厉喝,冰晶战刃带着凛冽杀意斩向黑雾!
“拦住他!”烈也强提一口气,试图扑上。
但黑雾消散得极快,原地只留下墨衍怨毒的回声在谷地中回荡:“没用的……裂缝已开,腐化将加速……苏星很快就会彻底沦陷……而你们,就等着为她陪葬,或者……成为新时代的祭品吧!哈哈哈……”
墨衍遁走了,带着重伤和未能完全成功的仪式,但留下了一个更令人不安的预言。
雷恩和烈的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他们成功打断了仪式,毁掉了钥匙碎片,但墨衍的话,未必全是虚张声势。平衡的裂缝可能真的被撕开了……
而就在祭坛爆炸、钥匙碎片崩裂、秩序与污秽能量四散飙射的同时——
腐魂沼泽最深处,魔株根部那点原本因苍的远程能量投射而微微跳动的黯淡金光,仿佛受到了更强烈的刺激!
那些从爆炸中逃逸出来的、精纯的秩序冷光与污秽紫芒,有一部分恰好射向了这个方向!秩序冷光如同归巢的倦鸟,本能地想要融入那点金光,而污秽紫芒则如同闻到血腥的鲨鱼,疯狂地试图污染、侵蚀金光!
金光在两种截然相反的外来能量冲击下,剧烈地明灭闪烁起来!整个魔株都因此发出了低沉的、痛苦的轰鸣,根部扎入的紫黑色泥浆疯狂翻涌,更多的暗紫色腐化锁链如同被激怒的毒蛇,从泥浆中、从魔株的枝干上疯狂生长、蔓延,一部分朝着金光缠绕而去,另一部分则更加狂暴地向着“星痕”所在的方向延伸、收紧!
而在冰冷的银灰色规则空间(星痕内部),苏星的意识瞬间承受了数倍于之前的痛苦与压力!那些腐化锁链的力量暴增,勒得她的轮廓几乎变形,冰冷的秩序壁垒也因外部平衡的剧烈动荡而发出呻吟,出现更多裂痕。
“啊——!”苍在哨站中,通过连接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一切,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七窍都渗出了血丝!但他死死咬住牙,不仅没有撤回意识,反而更加疯狂地催动着那束投射出去的能量光束,试图用自己的生机去滋养、去稳定那正在遭受双重冲击的黯淡金光!
“坚持住……苏星……坚持住……”他在意识中嘶吼,已经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就在这时,也许是墨衍仪式中断的连锁反应,也许是钥匙碎片崩裂释放了部分被禁锢的秩序本源,也许是苍不顾一切的投射与呼唤……又或许,是那点金光在绝境中被激发出了最后的潜能——
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带着古老沧桑与纯净净化意志的波动,猛地从那点金光中爆发出来!如同一颗心脏在濒死前的最后、也是最有力的一次搏动!
这股波动,顺着腐化锁链,逆流而上,冲击向“星痕”空间!
顺着苍投射的能量光束,反向传递回哨站!
甚至,隐隐与雷恩身上残留的大地厚重、烈身上燃烧的火焰净化、苍持续输出的自然生机……产生了极其微弱的、跨越空间的共鸣!
而在“星痕”内部,那蜷缩的、几乎要被勒碎的银灰色轮廓,在这股来自“净化心核”的最后搏动、以及来自连接另一端众人羁绊的微弱共鸣刺激下——
紧闭的“眼睛”,猛地睁开了一线!
那不再是完全空洞的银灰,眼底深处,一点属于“苏星”本身的、微弱却顽强到了极致的冰蓝色星火,艰难地、倔强地,燃烧了起来!
星火虽微,可燎原。
绝境同辉,心渊将启。
真正决定命运的时刻,即将到来。所有的牺牲、所有的努力、所有的羁绊,都将在这最终的心渊共鸣中,迎来最终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