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发布会现场的喧嚣与光影，被隔绝在厚重的隔音门之外。走廊尽头，一间临时征用的休息室内，只有林辰和“牧羊人”两人。
空气有些凝滞。
“牧羊人”背对着林辰，看着窗外逐渐恢复生机的城市街景，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转过身。他的脸上没有了发布会上的官方沉稳，也没有了之前行动中的杀伐决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公事公办的凝重。
“林辰，”他开口，声音平稳，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这次行动，你功不可没。没有你提供的核心证据，没有你在关键时刻的果断出击，赵建国和许天豪这条盘踞东华多年的毒瘤，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被彻底铲除。这一点，组织上很清楚，也不会抹杀你的功劳。”
他先给予了肯定，但林辰知道，这仅仅是开场白。
“但是，”“牧羊人”话锋一转，目光如炬，直视林辰的眼睛，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直视本质，“功是功，过是过。一码归一码。”
他向前一步，语气变得更加严肃：“你‘苍穹’创始人的身份，你动用境外力量在国内进行的部分‘非常规’情报搜集和行动，这些……都是客观存在的事实，也是严重违反纪律和规定的行为。这些手段，或许在特定情况下取得了效果，但其本身的性质和潜在风险，不容忽视。”
林辰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意外或不满的表情。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刻。与虎谋皮，自然要承担被虎爪搭上肩膀的后果。
“按照程序，”“牧羊人”继续道，“你需要暂时脱离现有岗位，接受全面、彻底的审查。你需要交代清楚‘苍穹’的组织架构、人员构成、资金来源、以及所有在境内外的活动记录。尤其是，必须确保‘苍穹’的武装力量和情报网络，不再对国内构成任何潜在威胁。”
这等同于要他将“苍穹”的核心机密和盘托出，并自断臂膀。
“审查期间，你的人身自由会受到一定限制，需要在一个指定的安全地点配合调查。”“牧羊人”说出了最终决定，“这是必要的程序，也是对所有人负责。”
林辰沉默着。窗外，阳光正好，楼下传来隐约的车流声，那是他守护下的、重归平静的城市。他为之奋斗二十年的大仇已报，但代价，就是他必须面对自己那不容于光明之下的另一面。
他没有争辩，也没有解释。他只是平静地看着“牧羊人”，点了点头。
“我接受审查。”
他的干脆，反而让“牧羊人”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他顿了顿，补充道：“审查期间，你的基本权利会得到保障。苏晚晴检察官……组织上也会妥善安排。”
林辰再次点头，表示明白。
“牧羊人”看着他，似乎想从他平静的外表下看出些什么，最终，他只是摆了摆手：“去准备一下吧，一个小时后来接你。”
林辰转身，向门口走去。
就在他的手握住门把手的瞬间，他停住了脚步，但没有回头。
“在我接受审查前，”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持，“让我去见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