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魔渊禁区,越靠近核心,环境越是恶劣。粘稠如墨的黑暗魔气几乎凝成实质,如同无数触手般在空中缓慢蠕动,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死寂与怨毒。空间极度脆弱,随处可见细密的空间裂缝如同蛛网般蔓延,有些裂缝中甚至传出令人心悸的嘶吼与咀嚼声,仿佛连接着未知的恐怖空间。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不知是骨灰还是某种菌类的暗红色物质,踩上去绵软无声,却散发着浓烈的血腥与腐败气味。
楚渊化身的中年散修,此刻已将气息压制在炼虚初期,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模拟幽冥魔气的灰雾,在崎岖险恶的地貌中艰难穿行。他不敢施展大范围的空间挪移,以免引发连锁空间崩塌,只能凭借对空间的细微感应,在狂暴魔气与空间裂缝的缝隙中寻找安全的“路径”。
按照那枚黑色晶片中残留的模糊坐标,以及自己对葬魔渊封印波动的感应,楚渊正朝着禁区深处,一片被称为“魔骸山”的区域靠近。晶片画面中,那座被九根锁链贯穿的漆黑山峰,与情报中描述的魔骸山特征极为相似。那里,极有可能就是“三圣祭”的预定地点。
途中,他数次遭遇了在禁区内游荡的强大魔物。有形如腐烂巨蜥、口喷毒火的“深渊魔蜥”;有完全由怨魂聚合而成、发出惑神尖啸的“万魂聚合怪”;甚至有一次,远远瞥见了一头高达百丈、通体由白骨构成、眼眶中燃烧着幽绿魂火的“骸骨巨魔”,其散发的威压,赫然达到了炼虚后期!楚渊皆是小心避开,不愿节外生枝。
他也远远感应到了其他修士的气息。有皇朝血龙卫的小队在边缘地带谨慎探索;有无极魔渊的毒修驾驭毒雾悄然掠过;更有几道极其隐晦、如同鬼魅般的气息,在黑暗中一闪而逝,疑似幽冥教徒或其他势力的探子。整个禁区外围,如同一张无形的蛛网,各方势力交错,暗藏杀机。
三日后,楚渊终于抵达“魔骸山”区域外围。
眼前景象,令人震撼。
那并非一座普通的山峰,而是一具高达数千丈、如同远古魔神般仰面倒地的巨大骸骨!骸骨通体漆黑,如同最坚硬的魔金浇铸,历经万古岁月而不朽。其胸口、四肢、头颅等要害位置,被九根粗大如山岳、通体缠绕着暗金符文锁链**贯穿、钉死在大地之上!锁链的另一端,深深没入虚空,与整个葬魔渊的封印大阵相连。
这正是晶片画面中的那座“山峰”——被封印的魔帝遗骸!仅仅是这具遗骸散发出的余威,就足以让炼虚修士心神剧震,难以靠近。骸骨周围百里,空间凝固,魔气如同风暴般环绕,形成了一个绝对的禁区。
而在魔帝遗骸的心口位置,楚渊隐约看到,那被锁链洞穿的胸腔内部,似乎有一座由惨白色骨骸搭建而成、散发着幽幽绿光的古老祭坛**虚影,正在魔气的翻腾中若隐若现!祭坛周围,隐约有九根稍小一些的骨柱环绕,骨柱顶端,似乎有凹槽,与“幽瞳圣印”的形态颇有几分相似。
“就是那里!”楚渊心头一紧。那祭坛,定然就是“三圣祭”的核心所在!它竟然直接建在了被封印魔帝的遗骸心脏位置!幽冥教此举,不仅是要献祭三名特殊血脉打开封印,更是要借助魔帝心脏残存的磅礴力量,完成某种邪恶的接引或复苏仪式!
“祭坛外围,有强大的空间屏障与怨魂守卫,强闯必会惊动各方。需寻找薄弱点,或等待时机。”楚渊仔细观察。祭坛虚影周围,不仅有天然的空间乱流,更有无数强大的怨魂、魔物在游荡,其中不乏炼虚级别的存在。而且,他能感觉到,暗处有不止一道阴冷的目光,在监视着祭坛方向,定然是幽冥教布下的暗哨。
他不敢靠得太近,在距离祭坛约五十里外的一处被巨大肋骨遮挡的阴影中,寻了个隐秘石缝藏身,布下简单的隔绝禁制,开始耐心观察、记录祭坛周围的防御力量、巡逻规律、空间薄弱点等信息。
这一潜伏,便是七日。
七日间,楚渊对祭坛外围的防御有了大致了解。怨魂魔物虽多,但行动有迹可循,且似乎受到某种限制,不会远离祭坛太远。暗处的幽冥教暗哨,共有三处,呈三角分布,每处两人,修为在炼虚中期左右,每六个时辰轮换一次,警惕性很高,但并非无懈可击。
他也曾远远看到,有一队皇朝血龙卫试图靠近魔骸山探查,结果触发了隐藏的空间陷阱,被数头炼虚中期怨魂围攻,死伤惨重,狼狈退走。无极魔渊的人也尝试过,以毒雾腐蚀外围屏障,却引来了更强大的魔物反击,无功而返。显然,幽冥教对祭坛的防护极为严密,且利用了此地天然的环境。
“看来,硬闯行不通。必须等待‘三圣祭’开启,或者……找到另外两名祭品,在他们被送上祭坛前动手。”楚渊心中盘算。他手中虽有“幽瞳之钥”(女童),但缺少“冥心”与“血魄”,无法开启仪式。若能找到并控制另外两名祭品,或可打乱幽冥教的计划。
就在楚渊思索下一步行动时,远处天际,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充满暴戾气息的龙吟与激烈的斗法波动!
楚渊目光一凝,悄然将神识蔓延过去。只见约百里外,一片相对平缓的黑色戈壁上,一场激战正酣。
交战的其中一方,赫然是十余名身穿血色重甲、煞气冲天的皇朝血龙卫!为首的,正是那位曾被楚渊在血煞城外重创、断了一臂的血龙将军!此刻,他断臂已接上(似乎是以某种魔物臂膀替代),气息更加凶厉,手持一柄新的血色龙枪,正与一名身高两丈、通体覆盖骨甲、手持巨大骨锤的炼虚后期骸骨巨魔**激战!其身后血龙卫结成战阵,与另外数头炼虚初期的深渊魔蜥、万魂聚合怪厮杀,战况惨烈。
而另一方,则是三名笼罩在幽绿毒雾中、身形飘忽、不断释放毒箭、蛊虫的无极魔渊毒修**,为首者是一名炼虚中期的老妪,正指挥毒雾,配合着那骸骨巨魔,不断袭扰、分割血龙卫的阵型,显然是想坐收渔利,或阻止皇朝靠近魔骸山。
“是他们……”楚渊眼神冰冷。血龙将军,还有无极魔渊的人,都是旧敌。看情形,他们似乎也是在探查魔骸山时,遭遇了此地的强大魔物,又被对方趁火打劫。
楚渊本不欲理会,准备悄然退走。他现在身份敏感,不宜卷入这种无谓的争斗。
然而,就在他准备离开的刹那,激战中的血龙将军,似乎被那骸骨巨魔一锤震退,喷出一口鲜血,身形踉跄后退,正好退向楚渊藏身方向不远的一片乱石区。而那名无极魔渊的老妪,眼中绿光一闪,竟趁机脱离战团,化作一道绿烟,悄无声息地朝着血龙将军的后心袭去!同时,她袖中飞出一蓬细如牛毛、闪烁着七彩光芒的蚀魂毒针,封死了血龙将军所有退路!
“将军小心!”有血龙卫惊呼,却被魔物缠住,无法救援。
血龙将军旧伤未愈,又添新伤,面对老妪的偷袭与毒针,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与不甘。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嗤——!
一道细微到极致、几乎融入阴影的灰暗剑丝,毫无征兆地自乱石阴影中射出,精准地穿过了那蓬七彩毒针的缝隙,如同庖丁解牛,将其中几根关键的、蕴含剧毒本源的毒针无声无息地湮灭。同时,剑丝余势不减,在血龙将军后心三寸处,与那老妪袭来的绿烟轻轻一碰。
嗡——!
绿烟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墙壁,骤然溃散,露出其中老妪惊骇的面容。她感觉自己的毒元与那道灰暗剑意接触的瞬间,竟如同冰雪消融,迅速瓦解!一股令她神魂都感到冰寒的终结之力,顺着联系反噬而来!
“什么鬼东西?!”老妪尖叫,慌忙切断联系,抽身暴退,惊疑不定地看向那片乱石区。
血龙将军也趁机稳住身形,惊魂未定地回头,却只看到一片空荡荡的乱石,以及空气中残留的、一丝极其淡薄的、让他灵魂深处都感到莫名悸动的熟悉剑意。
“是他?!”血龙将军瞳孔骤缩,瞬间想起了在血煞城外,那轻描淡写重创自己、夺走“墨先生”的神秘剑修!他怎么会在这里?又为何要救自己?
不等他细想,那被惊退的骸骨巨魔再次咆哮冲来,无极魔渊老妪也压下惊骇,眼中狠色一闪,联合其他毒修,再次攻上。
血龙将军无暇他顾,只能咬牙迎战,但心中已对那神秘出现的剑丝,充满了惊疑与警惕。
乱石阴影中,楚渊早已远遁。他本不想出手,但看到血龙将军即将殒命,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此人虽是可恶,但毕竟是皇朝在此地的最高将领,知晓不少内情。而且,敌人的敌人,或许可稍加利用。救他一命,或许能从他口中,得到一些关于皇朝对葬魔渊的真实意图,甚至关于“三圣祭”的情报。当然,只是或许,他并不抱太大希望。
至于暴露一丝剑意,他并不担心。此地环境特殊,剑意残留很快会被魔气侵蚀,且他刻意改变了波动,与“墨先生”的身份迥异,不会轻易被联系上。
他继续朝着与祭坛相反的方向潜行,准备绕到魔骸山的另一侧,寻找可能存在的、关于另外两名祭品的线索。
然而,他并不知道,就在他出手救下血龙将军,剑意泄露的瞬间,远在魔骸山祭坛附近,一处极其隐秘的、以空间折叠术开辟的微型洞府中,一双幽绿、仿佛能洞穿虚妄的眼眸,骤然睁开。
眼眸的主人,正是那位幽冥教的黑袍圣使。他身前悬浮着一面水镜,镜中此刻正倒映出楚渊救下血龙将军、剑丝湮灭毒针、然后悄然远遁的模糊画面。虽然画面因距离和魔气干扰极其模糊,但那缕灰暗剑意的本质,却被水镜清晰地捕捉、放大、分析。
“又是这寂灭剑意……”黑袍圣使声音嘶哑,带着一丝玩味与冰冷,“与劫走‘幽瞳之钥’、击杀老三的,是同一人。他果然来了葬魔渊,还试图接触皇朝的人?有意思……”
他屈指一弹,水镜画面变幻,显示出楚渊此刻潜行的方向,以及前方数十里外,一处标注着“血魂池”的险地。
“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正好,用你来试试‘血魄之钥’的威力,看看这柄钥匙,是否真如传闻中那般,渴望杀戮与鲜血……”黑袍圣使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光芒,对着空无一人的洞府下达命令:
“通知‘血魄’,猎物已入网,按计划,引他去‘血魂池’。”
“是。”洞府阴影中,一道模糊的影子应声消散。
楚渊依旧在谨慎前行,对即将到来的、针对他的陷阱,一无所知。他只知道,距离“三圣祭”的时限,又近了一天。他必须抓紧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