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煞城中,建筑多以暗红、黑灰为主调,线条粗犷,风格混杂。街道宽阔,但地面坑洼不平,残留着干涸发黑的血迹,空气中始终弥漫着一股散不去的血腥与铁锈味。城中禁止斗法,但出了城,生死自负,这是血煞城唯一的规矩。
楚渊与厉九幽来到流浪商盟在城中的据点——万通阁。这是一座三层石楼,比万魔天城的万通楼小了许多,但守卫更加森严,进出修士皆气息彪悍。
亮出血色令牌与雾隐上人给予的信物,两人被引入阁内一间静室。接待他们的是一名独眼、脸上有道狰狞刀疤、气息在炼虚初期的管事,姓屠,人称屠管事。此人显然是常年在战场厮杀之辈,眼神锐利如鹰,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
“墨先生?上人已传讯,命我阁好生招待。”屠管事声音沙哑,独眼在楚渊与厉九幽身上扫过,尤其在厉九幽腰间的青锋剑上停留一瞬,“二位初来战场,有何需要,尽管开口。不过,此地不比魔域,情报、物资,价格都要贵上三成,且需用战场硬通货——血煞晶或天外战功结算。”
“无妨。”楚渊弹出一枚装着数万血煞晶的储物袋,“先要一份最新的血色荒原及周边区域动态情报,越详细越好。另外,附近可有安静、安全的洞府出租?”
屠管事接过储物袋,神识一扫,脸上疤痕抽动了一下,似乎笑了笑:“墨先生爽快。情报稍后奉上。洞府的话,城西‘地火窟’区域,有我商盟经营的几处上好洞府,禁制完善,有地火可用以炼器炼丹,价格嘛……”他报出一个足以让寻常炼虚初期肉疼的数字。
“就它了。先租一年。”楚渊面不改色,又支付了租金。
屠管事眼中闪过一丝讶色,态度更加恭敬几分,很快取来一枚玉简和一枚洞府禁制令牌:“情报在此,包含近期几大势力动向、新发现的资源点、危险区域异动,以及……一些流言。洞府是甲字三号,这是令牌。另外,奉劝二位一句,近日城中不太平,有几股陌生势力混入,似乎在找什么人,二位若非必要,夜间少出门。”
“多谢。”楚渊收起玉简令牌,带着厉九幽离开万通阁,前往城西地火窟。
地火窟位于血煞城西侧一片隆起的小型山脉之下,开凿了许多洞府,其中灵气(魔气)与地火之气混杂,适合修炼特殊功法或炼器。甲字三号洞府位于深处,环境清幽,禁制果然强大,足以隔绝炼虚后期神识探查。
安顿下来后,楚渊让厉九幽自行修炼,熟悉环境,自己则取出玉简,仔细阅读。
情报内容庞杂,但条理清晰。血色荒原近期确实风波不断:
幽冥魔界活动频繁,疑似在搜寻某件“失落圣物”,与本土几大势力爆发多次冲突。
万魔皇朝与无极魔渊各自派遣了精锐小队进入战场,目标不明,但行踪诡秘。
数月前,荒原深处一处上古遗迹(疑似与九幽宗同时代)禁制松动,有宝光外泄,引得众多修士前往,死伤惨重,但据说有人带出了不得的东西。
近期有几股身份不明的势力在血煞城及周边活动,似乎在暗中调查与“剑意”、“寂灭”相关的修士。
流言:荒原极北“葬魔渊”附近,有“上古封印”异动,疑似有恐怖存在即将破封,引得一些寿元将尽的老怪前往,企图搏一线机缘。
“看来,这趟浑水,比预想的还要深。”楚渊放下玉简,目光微凝。幽冥魔界、皇朝、魔渊、上古遗迹、不明势力调查剑意、葬魔渊封印异动……这些信息交织在一起,隐隐指向某个核心。
“他们要找的,会不会是无生剑?或者,是身负寂灭剑道传承之人?”楚渊心中猜测。无生剑主当年在战场威名赫赫,其佩剑与传承引人觊觎,实属正常。而自己与厉九幽的出现,尤其是黑风峡显露的寂灭剑意,恐怕已落入某些人眼中。
“也好,省得我去找他们。”楚渊眼中寒光一闪。他来天外战场,本就是为了寻找九幽宗覆灭的线索,提升实力,了结因果。若有人主动送上门,正好拿来试剑。
接下来数日,楚渊与厉九幽深居简出,大部分时间在洞府中修炼,适应战场环境,偶尔才外出,在城中坊市采购一些特产材料,顺便探听风声。
厉九幽进步神速,在战场浓郁的煞气与生死压力下,对寂灭剑意的领悟一日千里,修为也已稳固在化神后期巅峰,距离突破不远。楚渊则继续参悟空间法则,温养无生剑,并开始研究从雾隐上人那里得来的关于“上古封印”的残缺信息。
这一日,两人正在坊市一家专售各种奇异矿石的店铺中,楚渊看中了一块蕴含微弱空间波动的“虚空结晶”,正与店主讨价还价。厉九幽则在一旁警戒。
突然,店铺外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数道强大的气息毫不掩饰地扫了进来,锁定了楚渊与厉九幽!
“就是他们!”
“拿下!”
厉喝声中,五道身影堵住了店铺门口。为首者是一名身穿血色重甲、手持巨斧、面容凶恶的壮汉,修为炼虚中期!其身后四人,三男一女,皆是炼虚初期,身穿统一的血色皮甲,煞气腾腾,眼神冰冷,显然是久经战阵之辈。他们的铠甲上,隐约有万魔皇朝的标记!
“皇朝血龙卫?!”店铺内其他修士脸色一变,纷纷退避,生怕殃及池鱼。血龙卫,乃是皇朝驻扎在天外战场的最精锐战兵,战力强悍,行事霸道。
楚渊放下手中矿石,缓缓转身,目光平静地看向为首壮汉:“几位,有何指教?”
“指教?”壮汉咧嘴狞笑,巨斧指向楚渊,“小子,有人举报,你二人身怀禁忌剑道,疑似与‘幽冥’余孽有关!识相的,乖乖跟我们回营接受调查!否则,格杀勿论!”
“禁忌剑道?幽冥余孽?”楚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证据呢?”
“证据?老子的话就是证据!”壮汉蛮横道,显然不想废话,“拿下!敢反抗,杀无赦!”
话音未落,他身后四名血龙卫已然出手!两人扑向楚渊,两人扑向厉九幽!刀光剑影,魔气森然,瞬间笼罩了整个店铺!他们配合默契,出手狠辣,显然是打算以雷霆之势擒拿或击杀!
“师尊!”厉九幽厉喝一声,青锋剑出鞘,寂灭剑意爆发,迎向扑来的两人。他知道自己不是炼虚对手,但绝不能束手就擒!
楚渊眼神一冷。他本不欲在城中惹事,但对方欺上门来,且明显是冲着“寂灭剑意”而来,恐怕难以善了。
“找死。”
他并指如剑,甚至未曾转身,只是反手向后轻轻一点。
嗤——!
一道细微的灰暗剑丝,无声无息地刺入虚空。
下一刻,扑向楚渊的那两名炼虚初期血龙卫,身形猛然一滞,脸上狰狞的表情凝固,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他们的眉心,同时出现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小孔,没有鲜血流出,但生机已绝!两人如同两截枯木,直挺挺地倒下,激起一片尘土。
另外两名扑向厉九幽的血龙卫,也被这诡异的一幕惊得攻势一缓。厉九幽抓住机会,剑光暴涨,在两人身上留下了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逼得他们连连后退。
“你……你敢杀我皇朝血龙卫?!”为首壮汉又惊又怒,他完全没看清楚渊是如何出手的!两名炼虚初期,竟被瞬间秒杀?!
“杀便杀了,又如何?”楚渊转身,目光淡漠地看向壮汉,“滚,或者,死。”
“狂妄!血龙变!”壮汉暴怒,周身血光冲天,体型暴涨三分,肌肉虬结,气息瞬间攀升至炼虚中期巅峰!他怒吼一声,巨斧带着开山裂地之威,狠狠劈向楚渊头颅!斧刃所过,虚空扭曲,发出刺耳的音爆!
这一斧,蕴含了他的全部力量与愤怒,足以重创甚至斩杀寻常炼虚中期!
然而,在楚渊眼中,这一斧,破绽百出。
他甚至懒得动用剑意,只是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朝着那威势惊人的巨斧,轻轻一握。
嗡——!
一股无形的、仿佛能冻结时空的“势”,骤然降临!巨斧劈落的速度瞬间慢了百倍,如同陷入了无形的泥沼!壮汉脸上露出惊恐之色,拼命催动魔元,却感觉自己的动作、思维,甚至魔元的运转,都变得无比迟缓!
下一刻,楚渊的五指,已轻轻握住了那凌厉的斧刃。
咔嚓!
一声轻响,那柄以珍稀魔金打造、足以劈开山峰的巨斧斧刃,在楚渊五指间,如同脆弱的琉璃,瞬间布满了裂纹,随即“嘭”的一声,炸裂成无数碎片!
“噗!”壮汉如遭重击,喷出一口鲜血,气息瞬间萎靡,眼中充满了无边的恐惧!徒手捏碎他的本命魔斧?!这是什么怪物?!
“滚。”楚渊松开手,碎片簌簌落地。
壮汉再不敢有丝毫犹豫,甚至顾不上两名重伤的同伴,如同丧家之犬,转身撞破店铺墙壁,仓皇逃窜!那两名重伤的血龙卫也连滚带爬地跟上。
店铺内,死寂一片。所有修士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楚渊,仿佛在看一尊魔神。徒手捏碎炼虚中期本命法宝,瞬间秒杀两名炼虚初期……这等实力,绝对在炼虚后期以上!甚至可能是……魔将?!
“走吧。”楚渊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对厉九幽道,随即丢给吓傻的店主几块血煞晶,算是赔偿墙壁,然后带着厉九幽,不疾不徐地离开了坊市。
直到两人身影消失,店铺内才轰然炸开。
“我的天!那是谁?太强了!”
“皇朝血龙卫这次踢到铁板了!”
“快!通知老大,城中有猛龙过江!”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血煞城。而此刻,楚渊与厉九幽已回到地火窟洞府。
“师尊,杀了皇朝的人,他们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厉九幽担忧道。
“无妨。”楚渊神色平静,“正好,拿他们试试剑。你准备一下,此地不宜久留了。收拾东西,我们去‘葬魔渊’。”
“葬魔渊?那里不是有封印异动,很危险吗?”
“危险,才有机缘。”楚渊目光幽深,“而且,我感觉到,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呼唤我体内的……九幽之门。”
厉九幽不再多问,立刻开始收拾。
就在两人准备离开之际,洞府禁制忽然传来一阵波动,一枚传讯符飞了进来。
楚渊接过,神识一扫,是屠管事发来的。
“墨先生,速离血煞城!皇朝驻守此城的‘血龙将军’(炼虚后期)已得知此事,正带人前来!另外,无极魔渊、幽冥魔界,甚至一些独行老怪,似乎都对您产生了兴趣。城西三百里,有处废弃传送阵,或可一用。保重!”
消息来得及时,却也印证了楚渊的判断——麻烦,果然接踵而至。
“走!”
楚渊不再犹豫,带着厉九幽,瞬间离开洞府,化作两道幽暗遁光,朝着城西方向疾驰而去。
身后,血煞城方向,数道强横的气息,已然冲天而起,杀意凛然,朝着地火窟方向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