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举着镜子,背对着门口,像个刚拿到奥斯卡小金人的演员,激动得浑身发抖。
然后,它大概是想欣赏一下自己的英姿,缓缓地,转过了身。
四目相对。
猴子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了。
它那双黑豆似的眼睛里,清晰地倒映出烛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一秒。
两秒。
猴子脸上的表情,发生了一系列极其复杂而精彩的变化。从狂喜,到震惊,到呆滞,再到一种近乎于讨好的、尴尬到扭曲的谄媚。
它缓缓地,缓缓地,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吱?”
它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声音里充满了卑微和祈求。
烛明没说话。
他只是默默地,缓缓地,把保安亭的门给关上了。
“咔哒。”
一声轻响,像死神的镰刀,落下了最后的判决。
猴子浑身一哆嗦,手里的镜子“啪嗒”一声掉回了抽屉里。
它看着烛明,看着那个面无表情,眼神却比西伯利亚寒流还要冰冷的男人,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
它想跑。
但它的腿,软了。
它的脑子里,只剩下昨晚被当成沙包一样暴打的恐怖回忆。
它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砰!”
“乓!”
“吱吱吱吱吱吱——!”
五分钟后,保安亭的门又开了一条缝。
一道白色的闪电,以一种混合了绝望、惊恐和解脱的复杂姿态,从门缝里激射而出。
它甚至不敢走大堂正门,而是像壁虎一样手脚并用,飞速爬上墙,从一扇开着的通风窗里钻了出去,瞬间消失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
烛明站在保安亭里,面无表情地看着满地狼藉。
抽屉被翻得底朝天。
他珍藏的《故事会》被撕了一个角。
最可恶的是,他那杯刚刚泡好,一口都还没来得及喝的金骏眉,被打翻了。
琥珀色的茶汤,浸湿了地面,也浸湿了他那颗向往安逸生活的心。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拳头。
上面,又沾了几根柔软的白色猴毛。
“没完了是吧?”
他低声自言自语,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但如果苏伶此刻在这里,她一定会发现,烛明那双平时总是懒洋洋的眼睛里,此刻正燃烧着一种非常,非常危险的光。
那是一种,当一个顶级的捕食者,发现自己的午睡被一只苍蝇反复打扰时,才会露出的光。
他没有立刻收拾残局。
而是蹲下身,从一片狼藉的抽屉里,重新捡起了那面小镜子。
镜面光滑,入手冰凉。
看起来平平无奇。
但这只猴子,冒着被打成猴饼的风险,两次三番地潜入,就是为了它。
有意思。
烛明把镜子放进口袋,然后开始慢条斯理地收拾屋子。
他有预感。
今天这事,还不算完。
果不其然。
中午十二点整,公司食堂。
烛明端着餐盘,找了个靠窗的清净位置坐下。今天的午餐是红烧肉,土豆炖牛腩,外加一根硕大的鸡腿。
对于一个专业的薪水小偷而言,午餐的质量,直接决定了下午摸鱼的幸福指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