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城市还未完全苏醒。
黑色轿车平稳地行驶在通往李莎莎公司的路上。车内很安静,只有空调细微的风声。李莎莎坐在副驾驶,身上还带着刚起床不久的慵懒气息,头发松松地绾在脑后,露出白皙的脖颈。她没像往常一样刷手机或者补觉,只是侧着身,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开车的刘乐。
她的目光像是黏在了他身上,从握着方向盘的修长手指,到他线条利落的侧脸,再到微微滚动的喉结……每一处细节都被她贪婪地收进眼底,仿佛要刻进记忆里,应对接下来漫长的一个月。
刘乐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目光的重量,带着灼人的眷恋和不舍。他目视前方,喉结又动了一下,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沉:“别看了,路上车少,但也要看路。”
“我就是在看路啊。”李莎莎小声嘟囔,却理直气壮,“你就是我的路。” 说完,她自己先脸红了,却依旧固执地看着他。
刘乐无奈地弯了下嘴角,空出一只手,轻轻握了握她放在腿上的手。她的手有点凉,他握得很紧,用掌心温热着她。
“乐,”李莎莎反手抓住他的手指,声音闷闷的,“一定要去那么久吗?能不能……再早点回来?一周?不,五天?” 她自己也知道不可能,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几乎成了呢喃。
“我会尽快。”刘乐承诺,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每天给你打电话,发消息。好吗?”
“每天都要。”李莎莎要求,带着不容置疑的依赖,“视频!不然我不放心……” 她不放心什么?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外?不放心那些可能会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她说不上来,只是一种源自心底深处的不安。
“好。”刘乐应得干脆。
车子缓缓停在她公司写字楼下的临时停车点。李莎莎却没有立刻解安全带。她转过头,深深地望着刘乐,眼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泛红。
“刘乐,”她叫他的名字,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你一定要好好的,早点回来。我……我会很想你,每天都会。”
“我知道。”刘乐倾身过去,在她额头落下很轻的一吻,带着安抚的意味,“放心,我一定早去早回。”
李莎莎吸了吸鼻子,忍住眼泪,飞快地凑上去在他唇上啄了一下,然后像是怕自己再拖下去就走不了了,迅速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
她站在车边,弯下腰,又看了他一眼,才用力挥挥手,转身快步走向大楼。晨光中,她的背影显得有些单薄,脚步却带着一种故作坚强的匆忙。
刘乐一直看着她走进旋转门,消失不见,才缓缓收回视线。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她手背微凉的触感。他无声地呼出一口气,启动车子,汇入早高峰来临前稀疏的车流,朝着机场方向驶去。
机场国际出发大厅,人头攒动。
江时佑一身浅灰色休闲西装,戴着墨镜,手里只提着一个简约的登机箱,儒雅低调中透着成功人士的从容。张天算则画风迥异——花里胡哨的夏威夷衬衫,大裤衩,人字拖,脖子上还挂了个硕大的护身符,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登山包,正兴奋地东张西望,活像第一次进城的观光客。
“乐哥!这边这边!”看到刘乐走来,张天算使劲挥手,声音洪亮得引来不少侧目。
刘乐走过去,他今天穿了简单的黑色运动套装,戴了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但挺拔的身姿和出众的气质依然难以完全掩盖。
江时佑推了推墨镜,打量了一下刘乐这身过于“路人”的装扮,又看了看张天算那身堪称“视觉污染”的行头,嘴角抽了抽:“我们这组合……是不是有点过于‘鲜明’了?”
“江老板,这你就不懂了!”张天算得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花衬衫,“这叫融入当地氛围!拉斯维加斯,热情似火!乐哥那叫低调奢华有内涵!您这叫商务精英范儿!咱们这叫……呃,分工明确,各司其职!”
刘乐懒得搭理他的胡扯,言简意赅:“手续都办好了?”
“办好了,VIp通道,直接过。”江时佑点头,看了眼手表,“时间刚好,走吧。”
过安检,候机,登机。头等舱内,张天算对一切充满好奇,差点把空乘小姐姐问得招架不住。江时佑则拿出一份纸质资料安静地看着,偶尔和刘乐低声交换两句关于拉斯维加斯几家主要赌场特点的看法。刘乐大部分时间闭目养神,感知却如同无形的雷达,轻柔地扫过机舱,确认一切如常。
十多个小时的飞行后,飞机降落在麦卡伦国际机场。热浪和干燥的空气扑面而来。
走出机场,江时佑提前安排好的加长豪华礼车已经等候在即。坐进凉爽的车内,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沙漠景观和远处逐渐清晰起来的、五光十色的城市轮廓线,连刘乐心中都微微泛起波澜。
这就是拉斯维加斯,欲望与幻梦浇筑而成的沙漠明珠。
车子驶入Strip大道,真正的视觉盛宴才开始。白日阳光下,那些闻名世界的酒店赌场已初显宏伟与浮夸,巨大的招牌、奇异的建筑造型,金字塔、埃菲尔铁塔、自由女神像……精心设计的喷泉和景观,无不彰显着这里的纸醉金迷。即便是在白天,一种躁动而奢华的气息已经弥漫在空气中。
“不行,”江时佑看着车窗外,又低头看看自己一丝不苟的西装,再瞥了眼刘乐的运动服和张天算的花衬衫,果断摇头,“我们这身行头,太不合时宜了。不像来玩的,像来考察项目或者走错片场的。先去酒店放东西,然后立刻换身行头。”
刘乐没意见:“行。”
张天算兴奋地搓手:“走起!我早就想体验一下赌神的风采了!”
一小时后,三人从酒店房间再次走出时,已然改头换面。
江时佑换下了西装,穿上了一件质地精良的深蓝色丝绒休闲外套,里面是简单的白t,搭配修身长裤和锃亮的切尔西靴,墨镜依旧,但整体气质从商务精英切换成了低调奢华的玩家。
张天算……还是花衬衫,但换了件更“炫”的、带着亮片反光的,裤子也换成了相对正常的黑色修身裤,头发用发胶抓了个自以为很帅的发型,脖子上挂了好几串不知道从哪儿捣鼓来的珠子,整个一暴发户预备役。
变化最大的是刘乐。他换上了一身剪裁极其合体的黑色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清晰的锁骨线条,袖口随意挽到手肘,露出精悍的小臂。下身是同样合身的黑色长裤,衬得腿长而笔直。他没戴帽子,黑发自然梳理,露出饱满的额头和完整的俊美面容。这一身将他身材的所有优势展露无遗,冷白的肤色在黑色衣料的映衬下几乎发光,配合他那双沉静深邃的眼眸和周身那股挥之不去的、略带疏离的清冽气质,走在金碧辉煌的赌场里,简直像是暗夜行走的贵族,或者说……一个极其危险的、美丽的诱惑。
江时佑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低声道:“阿乐,你这……是不是有点过于‘醒目’了?”
刘乐面无表情:“随便拿的。” 他确实只是从江时佑让人送来的一堆衣服里,随手拿了最不起眼的黑色。
张天算围着刘乐转了一圈,竖起大拇指:“乐哥,绝了!就凭你这张脸和这身段,不用赌,站那儿估计都有人给你送钱!”
刘乐懒得理他,迈步朝外走去。
夜幕降临,拉斯维加斯才真正醒来。Strip大道成了光的海洋、色的河流。无数霓虹灯、LEd大屏将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昼,音乐声、欢呼声、引擎声交织成永不疲倦的背景音。喷泉随着音乐起舞,火山模型喷发着“烈焰”,各种奇幻秀场门口排起长龙。空气里混合着香水、酒精、烟草和金钱的味道。
他们乘坐的礼车再次停在一家以奢华和规模着称的巨型赌场门前。门童恭敬地拉开车门。
三人下车。江时佑步履从容,嘴角带着惯常的温和笑意,眼神却锐利地扫视着周围。张天算挺胸抬头,努力想摆出“老子很有钱”的架势,可惜略显浮夸。刘乐则一脸平静,甚至有些冷淡,仿佛周围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只是双手插在裤袋里,迈着长腿,径直朝那流光溢彩、如同巨兽张开大嘴般的入口走去。
不知是谁先带的头,或许是为了给自己壮胆,或许是被这气氛感染,三人竟不约而同地,迈出了一种略显夸张、带着几分睥睨和“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进了那象征着无限可能与深渊的大门。
那一刻,他们意气风发,仿佛真的手握神器,即将在这座梦想与毁灭并存的城市里,掀起一场无声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