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同准备得怎么样了?苏肃对这些关于西北的讨论毫无兴趣,只关心工作进展。
昨天让秘书去办了,初稿我不满意,他说今天下午会提交最终版本。”提到工作,朱国良立刻正色道。
怎么回事?开拍前就说过要来西北取景,怎么到现在合同还没签好?苏肃不悦地皱眉。
苏总冤枉啊!这段时间我忙得脚不沾地。
之前不是要重新挑选演员吗?我天天面试,甚至凌晨四点还在给演员打电话。”朱国良为自己辩解道。
知道你忙。
那现在去现场签约,拍摄什么时候能开始?苏肃语气平淡。
虽然嘴上不说,但他已经给朱国良加了不少薪水。
已经让秘书联系好了,只要今天签完合同付款,明天就能开拍。”朱国良办事还算靠谱。
希望别再出岔子。”苏肃叹了口气。
机舱里热闹非凡,演员们相谈甚欢,嘈杂得像菜市场一般。
当飞机终于降落时,眼前一望无际的沙漠让众人惊叹不已。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沙漠!许多来自香江的演员发出感慨。
我们住哪儿?有人望着荒凉的沙漠发问。
带了帐篷。”苏肃淡淡道。
什么?要住帐篷?几位演员面露惊色。
条件有限,只能这样。”徐刻严肃地说。
那...上厕所怎么办?几位女演员忧心忡忡地问道。
这个问题我们有专门的解决方案。”
我们特意准备四辆改装房车,两辆用作男女浴室,另外两辆作为男女厕所。”朱国良继续介绍道,考虑到沙漠昼夜温差大,晚上帐篷里会很冷,我们还准备了棉被供大家取用。”这位经验丰富的经理早已妥善安排好了剧组的后勤保障。”既然大家选择来拍戏,就该做好吃苦的准备。”
来这儿是拍武侠片的,不是来度假的。
睡帐篷算什么苦?朱国良的话让原本有意见的演员们都噤了声。
苏肃对朱国良的观点表示认同:这次西北拍摄是合同里明确约定的,既然来了就请认真对待。”
主演梅艳方举手示意:苏导,我有点头晕......这位以敬业着称的拼命三娘从不会无故请假。
去休息吧。”苏肃温和地说。
看到梅艳方获准休息,其他演员也开始找理由:苏导,西北太干燥了,我下车就流鼻血了......一位女演员红着脸说。
你不是带了很多护肤品吗?苏肃反问,但看到对方确实有鼻血痕迹,只好同意:去调整一下吧。”
接着又有人请假:我摔了一跤,浑身是土,得找地方洗澡......
苏肃审视着这个满身灰尘的演员,勉强点头:快去快回。”
眼看请假的人越来越多,苏肃终于忍不住了:拍戏不是儿戏!合同签了就要遵守。
真有身体不适可以休息,但为小事请假,你们的职业操守呢?
实在受不了的现在就可以走,准备好违约金就行!这番严厉的话终于止住了请假潮。
这时徐刻走过来汇报:苏导,拍摄可能要推迟一天。”
怎么回事?苏肃皱眉问道。
道具组提前来搭建场景时遇到些问题......徐刻谨慎地解释。
“按计划,道具组早该完工了,但北方气候让他们进度严重滞后……”
这群南方来的道具师显然不适应西北的干燥寒冷,连日的身体不适直接影响了工作效率。
“还要等多久?”
苏肃指尖敲着桌面,眉间沟壑让整个帐篷气压骤降。
徐刻咽了咽唾沫:“刚确认过,最多二十四小时就能交付。”
“行。”
导演的回应听不出喜怒,却让徐刻悬着的心落回原地。
苏肃摩挲着保温杯盘算:临时换北方团队?不现实。
他九成作品都在南方取景,这次北上拍摄纯属特例。
更何况南方市场才是票房主力——想到这里,他忽然拍板:“原定明天开机,全体休整一日!”
欢呼声瞬间炸开。
这群惯常生活在湿润气候里的工作人员,此刻连鼻腔里干涸的血丝都透着雀跃。
“朱国良。”
苏肃的声音像刀片划破喧闹,“过来。”
正咧嘴大笑的场务主任顿时僵住,后颈沁出冷汗:“马、马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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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篷里,苏肃看着对方发白的嘴唇失笑:“又不是要吃了你。”
“只要不挨骂怎样都行……”
朱国良偷瞄着导演脸色。
作为后勤负责人,这次西北之行的诸多纰漏让他如坐针毡。
“找你是解决实际问题。”
苏肃推开窗,戈壁的热风裹着沙粒灌进来,“演员们每天都要洗澡,现在供水车根本不够用。”
朱国良愣住。
他没想到日理万机的导演会关注这种琐事——今早才有女演员抱怨洗澡水只够五个人用。
“只能雇当地人运水了。”
场务主任掏出手帕擦汗,“这里不比南方,地下水都带着碱味……”
“去办吧。”
苏肃望着远处绵延的沙丘皱眉。
等朱国良退出帐篷,他忽然对着空气自语:“早知道该带海水淡化设备来。”
营地另一端,徐刻正挥舞着导游图招呼:“苏导!我们去月亮泉踩点,一起?”
“你们去。”
导演头也不抬地翻着分镜脚本。
待欢笑声渐远,他掏出手机拨通某个号码:“老周,你们敦煌影视基地的淋浴车能租借几天?”
苏肃正在帐篷里研读明天的剧本。
虽然他不是演员,但作为导演,必须清楚电影的剧情走向。
由于平时工作繁忙,他总是把这件事拖到最后才做。
苏总,我带了些西北特产,您需要吗?
刘嘉欣掀开帘子,笑盈盈地问道。
她在电影中的戏份全都要在大西北拍摄,所以会一直留在这里。
才来没多久,连特产都准备好了。”
苏肃挑了挑眉,语气平淡。
奇怪的是,即便发生了那件事,他见到刘嘉欣也不觉得尴尬。
刚才有个商人骑着骆驼经过,我看他包里装得满满的,就买了些特产。”
刘嘉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买这么多,准备送给谁?
苏肃看着她手里大包小包的土特产。
要送的人很多。
家人从没来过西北,带些特产让他们尝尝鲜。”
刘嘉欣语气中带着感慨。
你变化挺大。”
苏肃仔细打量着她。
我们天天见面,您还说这种话,看来苏总平时对我太不上心了。”
刘嘉欣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她心如明镜:苏肃对她没兴趣,即便发生过关系,也只是玩玩而已。
起初意识到这点时,她既难过又愤怒。
以前的金主对她念念不忘,甚至至今还会 扰她。
向来都是她甩别人,看不起别人。
这次却栽了个大跟头。
她曾气得想离开电懋公司,但权衡利弊后,还是决定留下。
她出身普通,父亲是来港务工的外国人。
父母相貌 ,她却生得明艳动人。
与懒散的家人不同,她目标明确,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对家人的态度也从嫌弃变为漠视。
外人眼中她嚣张跋扈,实则她只是在努力向上爬。
初见娄晓娥时,刘嘉欣不得不承认自己嫉妒了。
论长相,她远胜娄晓娥;论才华,她虽读书不多,但智商情商在线。
没读太多书全因那对不争气的父母。
我考上大学了,你们连学费都不给?
学生时代的她相信知识改变命运,拼命读书成为家乡少数考上大学的孩子之一。
女孩子迟早要嫁人,凭什么给你花钱?要读自己挣钱!
母亲的话像刀子般扎心。
弟弟就比我高贵?
她想不通,经历过重男轻女的母亲为何要重蹈覆辙。
最终她只能含泪哀求:求你给我第一学期学费就好。”
那一刻,她感到无比屈辱。
“你在琢磨什么?以为我舍不得给你钱?实话告诉你,家里根本拿不出这笔钱,哪有余钱供你上大学!”
刘母的声音尖锐刺耳,丝毫没察觉这句话有多伤人。
“没钱?永远都是没钱!你们打牌输钱时有钱,吃香喝辣时有钱,一到我的学费就哭穷!”
刘嘉欣的嗓音发颤,眼眶瞬间红了。
“哟,还委屈上了?有本事自己赚去!我们的钱爱怎么花就怎么花!”
最亲近的人总知道往哪里捅刀子最疼。
“好,总有一天你会跪着求我。”
扔下这句狠话,刘嘉欣摔门离开了这个摇摇欲坠的家。
从小她就活得像个透明人。
儿时街坊夸她标致,她却觉得这是诅咒——那年醉醺醺的父亲揪着母亲头发往墙上撞,就因邻居一句玩笑:“闺女这么俊,真是你俩亲生的?”
皮带抽在身上的闷响至今回荡在耳边。”眼睛鼻子嘴巴没一处像我!野种也配让我养?”
父亲蒲扇般的巴掌带着工地老茧,扇得她眼前炸开金星。
“爸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十岁的她蜷缩在墙角哭嚎,从此认定美丽是种原罪。
直到离家那晚,她抱着行李蹲在维多利亚港边发抖。
中环的霓虹倒映在海水里,像一场遥不可及的梦。
“招工吗?”
“抱歉我们不缺人。”
第七次被拒时,化妆品店的柜姐突然拉住她:“你这相貌当店员太可惜,要不要试试模特?”
“模...特?”
渔村长大的女孩茫然眨眼。
“就拍拍广告照片,时薪抵得上我三天工资呢。”
柜姐指向街角星探公司,“昨天还有几个模特从那儿出来。”
刘嘉欣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玻璃橱窗映出她沾着泪痕的脸——原来美丽不是罪,是活下去的本钱。
刘嘉欣始终觉得美丽是一种负担,每当听到别人夸赞她的容貌时,她总会感到局促不安。
你真的不知道自己有多美吗?面包店的店员姐姐凝视着她,声音柔和似水,你的眼睛像星星一样明亮,鼻梁的弧度恰到好处,脸型更是精致得无可挑剔。
说真的,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天生丽质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