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昊的指尖还残留着金色光点的余温，飞船跃出超空间的刹那，整片星域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第一记忆的核心区域悬浮着一座由“非存在碎片”凝结而成的倒金字塔，塔尖吞吐着灰黑色的雾气，所过之处，星辰的光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
“他们在抽离‘存在’的根基。”张魇的混沌能量在体表翻涌成暗紫色的屏障，护住飞船的同时，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雾气是‘遗忘之潮’，被卷进去的生命会彻底忘记自己存在的证据，从所有人的记忆里蒸发，就像从未诞生过。”
林若曦的精神力如蛛网般铺开，却在接触雾气的瞬间被腐蚀出无数孔洞。她闷哼一声，嘴角溢出细痕：“更可怕的是，它在改写‘共同记忆’。刚才我试着调取星渊档案馆的记录，关于‘存在之战’的部分已经变成了空白——他们不是在摧毁，是在重写‘存在’的合法性。”
张昊掌心的金色光点突然剧烈跳动，与倒金字塔形成诡异的共振。他瞳孔骤缩，看到了雾气中无数扭曲的影子：那是被吞噬的生命在“非存在”中最后的挣扎，他们徒劳地抓着自己的影子，却连影子都在逐渐透明。
“他们想让‘存在’变成一场集体幻觉。”张昊的声音带着冰碴，金色纹路顺着手臂攀爬上脖颈，与瞳孔里的光芒连成一片，“但他们漏算了一点——‘遗忘’本身，也是一种存在过的证明。”
话音未落，他突然拽开飞船的安全锁，纵身跃入星空中。林若曦伸手去拉时，只抓住一片带着余温的空气。
“张昊！”
“别追！”张魇按住她的肩膀，目光死死锁定着那个冲向倒金字塔的金色身影，“他在激活星渊基因里的‘记忆锚点’——你看！”
张昊的身体在雾气中不断崩解又重组，每一次崩解都释放出无数细碎的光粒，光粒落地处，竟长出了半透明的“记忆之花”。花瓣上浮现出被遗忘者的面容：有在实验室里偷偷给仪器贴星星贴纸的星渊学徒，有在战场间隙给家人写未寄出的信的士兵，还有那个总爱揪张魇头发的小女孩——正是张昊记忆里最鲜活的碎片。
“那是……被遗忘者的‘自我认知’。”林若曦的精神力突然穿透了雾气的腐蚀，清晰地触碰到花朵的脉络，“他在用自己的存在做‘锚’，把那些即将消散的‘自我’从‘非存在’里钓出来！”
倒金字塔顶端，域外观察者的领袖终于显形。那是一个由无数灰影叠加而成的轮廓，声音像无数玻璃在摩擦：“徒劳的挣扎。当‘存在’失去所有见证者，‘自我认知’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泡影。”
“是吗？”张昊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记忆之花在星空中铺成了一片光海，“你知道‘存在’最顽固的特质是什么吗？是‘不甘心’。”
他猛地攥紧拳头，所有记忆之花同时绽放，花瓣上的面容开始同步低语，拼凑出一段段被遗忘的故事。最不可思议的是，那些正在被雾气吞噬的生命，竟循着声音的轨迹，重新凝聚出了模糊的形体——他们在“别人的记忆”里，找到了自己存在的证据。
“你可以抹去记录，可以篡改记忆，但你抹不掉‘被需要过’的痕迹。”张昊的身影在光海中心重新凝聚，金色纹路已蔓延至全身，像一件流动着星光的铠甲，“那个学徒的星星贴纸，让监控室的 guard 每天都忍不住微笑；那封未寄出的信，被战友们传阅了无数次，成了支撑他们活下去的火种；还有那个总爱揪头发的小女孩，她教会了我，‘吵闹’也是一种很重要的存在方式。”
域外领袖的轮廓剧烈波动起来，倒金字塔的塔身开始出现裂纹：“这不可能……‘个体记忆’怎么可能对抗‘集体遗忘’？”
“因为‘集体’本就是无数‘个体’的总和啊。”张昊的指尖指向倒金字塔的核心，那里藏着观察者们最得意的武器——一枚能直接污染第一记忆的“虚无之核”，“你们以为把核藏在‘集体意识’的盲区就安全了？可惜啊，每个个体的‘不甘心’凑在一起，就是能劈开盲区的闪电。”
随着他的话语，所有记忆之花的花瓣突然齐齐转向，折射出的光芒在虚空中凝成一把巨大的光剑。张魇和林若曦对视一眼，同时注入全部能量——混沌之力让光剑染上暗紫色的火焰，精神力则让剑刃变得更加凝实。
“斩！”
光剑落下的刹那，倒金字塔发出刺耳的尖啸，灰黑色雾气如潮水般退去，那些被吞噬的星辰重新亮起，比之前更加璀璨。虚无之核在空中顿了顿，突然化作无数光点，融入了记忆之花的脉络里。
张昊落在飞船的甲板上，金色纹路渐渐隐去，脚步有些虚浮。林若曦赶紧扶住他，发现他掌心的金色光点黯淡了不少，像快要熄灭的烛火。
“你……”
“别担心。”张昊笑了笑，指腹轻轻蹭过一朵记忆之花的花瓣，“虚无之核被‘不甘心’净化后，变成‘存在之种’了。以后啊，就算再遇到想抹去我们的家伙，这些种子也会提醒所有人——”
他顿了顿，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片星域：
“存在过，就是最硬的道理。”
星空中，记忆之花开始结果，果实里包裹着一颗颗细小的光粒，像蒲公英的种子般随风飘散。张魇望着那些远去的光粒，突然开口：“这些种子会落到各个星域吧？”
“嗯。”张昊望着光粒消失的方向，眼中带着一丝期待，“说不定在哪片荒芜的星系里，就有颗种子落地生根，长出新的记忆之花呢。”
林若曦的精神力捕捉到了远方传来的微弱波动，那些波动带着熟悉的频率，像是无数生命在回应着什么。她侧耳听了听，轻声道：“好像……有很多人在跟着说那句话呢。”
“存在过，就是最硬的道理。”
张昊低头笑了笑，掌心的光点颤了颤，重新亮了起来。他知道，这不是结束。那些飘散的种子，总会在未来的某一天，长成新的光剑，守护着每一个“不甘心被遗忘”的存在。而他们，还要继续往前走去，看看那些种子会在宇宙的哪个角落，开出更倔强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