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的八仙桌上,果然摆着一个精致的红木食盒。肃王打开盒盖,里面是六样精致的糕点,色泽诱人,香气扑鼻。
“王爷,要不要...”陈福手按刀柄。
肃王摇头,取出一根银针,逐一试探。银针并未变黑。但他不放心,命人取来一只麻雀,掰了一小块糕点喂下。
半刻钟后,麻雀依旧活蹦乱跳。
“难道真是好心?”陈福疑惑。
肃王却冷笑:“德妃若有这份好心,太阳都打西边出来。”他仔细端详糕点,忽然发现其中一块莲花酥的花心处,颜色略深。
他用小刀轻轻切开,里面露出一张卷成细条的纸条。
展开,上面只有一行小字:“明日辰时,城东观音庙。”
没有落款,但笔迹娟秀,似出自女子之手。
“王爷,去吗?”陈福问。
肃王沉吟片刻:“去,但要做好准备。你挑八个最精干的侍卫,明日便装随行。另外...”他压低声音,“派人暗中盯着齐王府和德妃寝宫,看今日之后,有谁出入。”
“是!”
次日辰时,城东观音庙。
这座庙宇香火不算旺盛,位置偏僻,平日里多是些穷苦百姓来此祈福。今日却有些不同,庙前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车夫是个精悍的中年汉子,眼神锐利。
肃王只带了陈福一人,扮作主仆模样,缓步走入庙中。
大殿内香烟袅袅,观音像前跪着一个素衣妇人,正低声诵经。听到脚步声,妇人缓缓回头——竟是德妃!
肃王心中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德妃娘娘。”
德妃约莫四十岁,保养得宜,风韵犹存。她屏退左右,只留一个心腹嬷嬷在殿外守着。
“七皇子,别来无恙。”德妃起身,目光在肃王脸上停留片刻,“你的脸...好了许多。”
“托娘娘的福。”肃王语气平淡,“不知娘娘约我至此,所为何事?”
德妃走到窗边,望着院中那株百年银杏,幽幽道:“本宫今日来,是想与你做个交易。”
“哦?娘娘与我,有何交易可做?”
“关于你的身世。”德妃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锐光,“以及先皇后真正的死因。”
肃王心头巨震,但强行压制情绪:“我的身世人尽皆知。母后是病逝,太医院有案可查。”
“是吗?”德妃轻笑,“那你可知,先皇后‘病逝’前三个月,太医院院判突然暴毙?又可知,负责为先皇后诊脉的三位太医,两年内相继‘意外’身亡?”
她走近几步,压低声音:“本宫手里有证据,能证明先皇后并非病逝,而是...被毒杀。”
“谁做的?”肃王的声音冰冷。
“你觉得呢?”德妃反问,“谁最怕先皇后说出某些秘密?谁最不希望你这个‘嫡子’存在?”
她没有明说,但指向再明显不过——皇帝。
肃王握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这个猜测他心中有过,但从未敢深想。弑妻?虎毒尚且不食子...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他盯着德妃,“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因为本宫也有儿子。”德妃坦然道,“齐王虽然占优,但圣心难测。这些年,皇上对你态度暧昧,时而打压时而扶持,让人看不透。若你真非皇室血脉,那齐王便是唯一的嫡子,储位唾手可得。”
“所以你要帮我查明真相,若我真是野种,便可名正言顺除掉我?”
“不。”德妃摇头,“本宫要的,是你主动退出。若你身世有疑,本宫可保你性命,甚至给你富贵,让你远离京城,安稳度日。但若你执意争位...”她眼中寒光一闪,“这些证据就会出现在朝堂上。”
这是威胁,也是交易。
肃王沉默良久,忽然笑了:“娘娘好算计。但若我答应退出,娘娘又如何保证不会过河拆桥?”
“本宫可以发誓...”
“誓言是最不值钱的东西。”肃王打断她,“我要看到真凭实据。若证据确凿,我自会考虑。但在这之前,娘娘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德妃脸色微变,旋即恢复平静:“好,你要证据,本宫给你。”她从袖中取出一个油纸包,“这是其中一份,你先看看。三日后,若你有诚意,我们再谈。”
说罢,她转身离去,那个心腹嬷嬷深深看了肃王一眼,紧随其后。
陈福待她们走远,才低声道:“王爷,要不要...”
“不要打草惊蛇。”肃王打开油纸包,里面是几页泛黄的纸张,记录着某种药物的配方和使用方法。他虽不通医术,但也看得出这绝非寻常之物。
“去找神医。”
回到王府,肃王立即派人请华九针。
神医来得很快,依旧那副淡然模样。但当他看到那几页药方时,神色骤变。
“这是...南疆蛊毒‘相思引’的配方!”华九针声音凝重,“此毒无色无味,入水即化,服下后三月内逐渐衰弱,状似风寒重症,最后心悸而亡。最毒的是,死后验尸也查不出异样,只会认为是心疾突发。”
肃王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可能配制解药?”
“毒已入骨,何来解药?”华九针摇头,“不过...若真是此毒,先皇后去世前的症状倒是吻合:先是乏力畏寒,太医诊为风寒;继而心悸盗汗,诊断为心疾;最后心脉衰竭而亡。”
“确定吗?”
“八九不离十。”华九针指着药方上一行小字,“你看这里,注明需以处子之血为引。这是南疆蛊毒特有的记载方式。而且这纸张,这墨迹,至少是二十年前的东西,做不得假。”
肃王闭上眼睛。母后温柔的笑容浮现在眼前,那么温暖,那么慈爱。她临终前拉着他的手,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原来是想警告他,想告诉他真相。
“王爷,此事需从长计议。”华九针劝道,“德妃突然拿出这份证据,必有图谋。她说的那些话,不可全信。”
“我知道。”肃王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清明,“她无非想逼我退出,或者激我冲动行事,自取灭亡。但我偏不如她的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