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冬夜围炉,闲话岁末盼新春
北风卷着雪沫子拍在窗上,发出“沙沙”的响。灶房的火塘烧得正旺,铁锅里的红薯在炭火上“咕嘟”冒泡,甜香混着松木的烟火气,漫得满屋子都是。
火旺趴在火塘边,鼻尖快凑到锅沿,被崔杋用蒲扇轻轻拍了下:“当心烫着,红薯得翻个面才匀乎。”他用铁钳夹起红薯,在锅里转了个圈,焦糖色的糖汁从表皮渗出来,滴在炭火上,“滋啦”一声冒出小烟。
晚晚裹着沈母织的毛线斗篷,坐在崔杋腿上,小手扒着他的胳膊,眼睛直勾勾盯着锅里的红薯。“甜?”她仰着小脸问,小奶音裹着水汽,像块刚化的糖。
“甜,”崔杋捏了捏她冻得发红的耳垂,“比去年的还甜,给晚晚留个最大的。”
沈未央坐在对面的小板凳上,手里纳着鞋底,线绳穿过厚实的棉布,发出“嗤”的轻响。“刚才张婶来敲门,说她家的白菜窖有点漏风,让你明儿去帮忙看看。”她抬头往火塘里添了根松枝,“顺便把咱家腌的酸菜给她捎半坛,去年她教的方子,腌出来酸脆得很。”
“知道了,”崔杋应着,忽然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今天去镇上换粮,看见有卖糖画的,给娃们买了个孙悟空。”他把纸包打开,金灿灿的糖画在火光下闪着亮,孙悟空的金箍棒翘得老高,威风凛凛。
火旺立刻从地上蹦起来,伸手就要抢:“我的!我要孙悟空!”
晚晚也跟着伸小手,却被崔杋按住:“孙悟空给哥哥,给晚晚这个。”他变戏法似的又拿出个小糖兔,耳朵耷拉着,憨态可掬。晚晚立刻笑了,把糖兔攥在手里,小口小口地舔起来。
沈母端着刚炒好的瓜子进来,放在炕桌上:“别总给娃吃糖,当心坏了牙。”她挨着沈未央坐下,拿起鞋底帮着捋线,“明年开春,得把东头的篱笆再扎扎,今年的南瓜藤都爬到邻居家去了。”
“我来扎,”崔杋说,“等过了年,雪化透了就弄,再在篱笆边种点牵牛花,夏天能爬满架,好看。”
火旺举着糖画,在屋里蹦来蹦去,忽然停在沈未央面前:“娘,先生说快过年了,要写春联,我能试试吗?”
“能啊,”沈未央笑着点头,“等明儿把红纸裁好,让你爹教你写‘福’字。”
锅里的红薯终于熟透了,崔杋用铁钳夹出来,放在粗瓷盘里,烫得直冒白气。火旺抢过一个,烫得左右手倒来倒去,却舍不得放下,最后吹凉了,剥开焦皮,金黄的瓤冒着甜气,咬一口,绵密得像蜜。
晚晚也有个小的,被崔杋剥好递到手里,她小口啃着,糖汁沾了满脸,像只偷喝了蜜的小花猫。沈未央看着她,忽然想起刚嫁过来那年,也是这样的冬夜,她和崔杋围着小火塘,分吃一个烤红薯,那时还没有娃,却也盼着日子能像红薯一样,慢慢熬出甜。
“你看这雪,明儿怕是要下大,”崔杋望着窗外,“正好,瑞雪兆丰年,明年的麦子准能丰收。”
“嗯,”沈未央点头,把剥好的红薯递给沈母,“等开春了,再把那几分闲地开出来,种点豆子,给娃们打豆浆喝。”
火塘里的柴火烧得噼啪响,映着满屋子的暖光。孩子们的笑声、大人的闲话、窗外的风雪声,混在一起,像首最安稳的歌谣。沈未央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觉得,这冬夜的温暖,不止来自火塘,更来自身边的人——有牵挂,有盼头,有把寻常日子过成诗的耐心,就够了。
雪越下越大,把院外的路盖得严严实实。屋里的灯亮到很晚,直到火旺和晚晚趴在炕上睡熟了,嘴角还沾着红薯的甜,崔杋才吹灭火塘,抱着沈未央的肩膀说:“睡吧,明天又是好天。”
沈未央往他怀里缩了缩,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像听着岁月的鼓点。是啊,明天又是好天,往后的每一天,都会是好天。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