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巧手备物，暖意渐浓
沈未央靠在窗边做小衣裳，阳光透过窗棂，筛下细碎的金芒，落在素白的棉布上，映得她指尖的银线闪闪发亮。她微微垂着眼，长睫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浅影，手里的银针穿梭得极快，针脚细密匀整，沿着领口绣出一圈蜿蜒的纹路，袖口收得恰到好处，是给未来的娃娃做的第一件小褂子。
风从半开的窗缝里溜进来，拂过她鬓边的碎发，也拂过炕上摊开的零碎布料，有鹅黄的、浅粉的，都是她攒了许久的好料子，想着等孩子落地，要做满一柜子的衣裳。
“你慢点绣，别累着眼睛。”崔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他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红枣羹，步子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屋里的宁静，将碗稳稳放在炕边的小几上，又伸手探了探碗壁的温度，才松了口气，“郎中说你怀着身子，不能久坐，歇会儿再弄。”
沈未央抬头，眼底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她放下手里的针线，指尖轻轻揉了揉发酸的后颈，顺着崔杋的目光看向炕上的小褂子，语气里带着几分雀跃：“就差几针了。你看这领口的小花，像不像院墙边开的那种紫苜蓿？”
崔杋连忙凑过去，弯着腰仔细瞅了瞅，粗糙的手指不敢碰那细密的针脚，只在一旁比划着，咧嘴笑道：“像！比那花还好看！咱娃穿上肯定是村里最俊的崽！”他说着，忍不住伸手拿起小褂子颠了颠，指尖刚触到柔软的棉布，又像是怕捏皱了似的，赶紧轻轻放回炕上，动作笨拙又谨慎。
“对了，”他像是想起什么要紧事，一拍脑门，脸上露出几分得意的神色，“我今儿去镇上赶集，特意扯了块新布，蓝底带白花的，摸着软乎乎的，做个小褥子正好，贴着娃的身子肯定舒服。”
沈未央挑了挑眉，眼底满是笑意：“你还懂这个？我当你只知道劈柴打猎呢。”
“那是！”崔杋挺了挺胸脯，语气里满是骄傲，“张婶教我的！她说给娃用的布可不能马虎，得先用水煮过，去去布上的浆气，不然贴着皮肤会扎得慌。我中午回来就把布煮了，现在正晾在院里的竹竿上呢，等晒干了就给娃缝褥子。”
他说着，还不忘伸手比划一下褥子的大小，那认真的模样，惹得沈未央忍不住笑出了声。
正说着，院门口传来李婶洪亮的大嗓门：“未央在家不？婶子给你送点东西来！”话音未落，人就已经大步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个沉甸甸的竹篮，篮口盖着一块粗布，掀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几件半旧的小衣裳，还有几双纳得厚实的小布鞋。
“这是我家虎子小时候穿的，”李婶把篮子往沈未央面前一递，笑得眉眼弯弯，“都洗得干干净净，在太阳底下晒了好几遍，你要是不嫌弃，就收下。娃娃长得快，新衣裳穿不了几天就小了，怪浪费布票的，这些旧衣裳穿着软和，正好合适。”
沈未央连忙起身，双手接过竹篮，指尖触到那些衣裳，还能感受到淡淡的皂角香，显然是被仔细打理过的。她心里一暖，眼眶微微发热，连忙道谢：“李婶您太细心了，这咋会嫌弃呢，正好省得我费功夫做了，真是谢谢您了。”
“谢啥呀！”李婶摆摆手，走上前拉住沈未央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语气里满是过来人的叮嘱，“都是这么过来的，谁家养娃不捡点旧衣裳穿。我跟你说，这娃的尿布可得用旧棉布做，旧布吸水，还不容易磨着娃的嫩皮肤，还好洗。回头让崔杋找几块破被面拆了，我来帮你铰成小块，再用开水烫几遍，保准好用。”
站在一旁的崔杋听得格外认真，连连点头，生怕漏了一句，还特意伸出手拍了拍胸脯，大声应道：“记下了！下午我就去找布！家里正好有几块旧被面，放着也是放着，正好派上用场。”
李婶又念叨了好些注意事项，从“孕期别吃生冷辛辣”到“夜里要盖好被子，别着凉”，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才被崔杋硬塞了两个新做的木勺送走。那木勺是崔杋前几天闲着没事，用山里的桃木雕的，打磨得光滑圆润，正好适合吃饭用。
沈未央坐在炕边，慢慢翻着竹篮里的小衣裳，最小的一件肚兜上，还绣着一只歪歪扭扭的小老虎，憨态可掬。她轻轻摩挲着那柔软的布料，一股暖意从心底缓缓升起，蔓延至四肢百骸。
“你看，大家多好。”她抬起头，看向站在院里的崔杋，声音轻轻的，带着几分感慨。
崔杋闻言，大步走回屋里，凑到她身边，伸手揽住她的肩膀，下巴抵在她的发顶，语气里满是自豪：“那是咱人缘好！不过咱娃也得有件像样的新衣裳，等我明天再去镇上扯块红布，你给绣个长命锁的图案，再绣上‘岁岁平安’四个字，保准结实又吉利。”
沈未央靠在他的肩头，笑着点了点头，重新拿起针线，低头继续绣着那未完的小褂子。阳光渐渐西斜，将窗棂的影子拉得老长，落在地上，像一幅安静的画。
崔杋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院里，拿起斧头开始劈柴。斧头扬起，落下，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沉稳又有力，和着屋里隐约传来的针线穿梭声，交织成一首踏实又温暖的歌谣。
墙角的南瓜藤不知何时悄悄爬上了篱笆，绿油油的藤蔓间，结了个拳头大的小南瓜，瓜蒂上还沾着几滴晶莹的露水，在夕阳的余晖里，透着一股生机勃勃的旺势。几只麻雀落在院墙上，叽叽喳喳地叫着，又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沈未央绣累了，便放下针线，看向窗外。看着崔杋劈柴的背影，看着那爬满篱笆的南瓜藤，看着天边渐渐染红的晚霞，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这日子啊，就像这慢慢成形的小褂子，一针一线，都缝进了沉甸甸的盼头，暖融融的，让人满心欢喜。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