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庄的蘑菇生意火得发烫，大卡车天天在村口排着长队，筐装的、箱盛的鲜蘑刚出棚就被抢空，批发商们攥着现金追着种菇户喊“再加货”。
可几十里外的孙家庄，却早已没了往日收菇的热闹——
曾经挤满村口的收货商如今见了孙家庄的人就绕着走，有的甚至掀开筐盖瞥一眼，就皱着眉摆手：“孙家庄的菇，品相不行，耐放性也差，我们不要。”
夕阳斜斜地照进孙家庄的蘑菇坊，潮湿的空气里混着刺鼻的霉味。
家家户户的菇架上，白白胖胖的蘑菇挤在一起，边缘却已发褐、腐烂，有的掉在地上，被往来的脚步踩得稀烂。
李婶蹲在菇架旁，手里捏着一朵烂菇，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这可是我家半年的指望啊，烂成这样，日子咋过？”
张叔蹲在门槛上抽着旱烟，烟锅子敲得地面当当响，闷声道：“当初咱孙家庄种菇是头一份，现在倒好，王家庄也种上了，人家吃肉，咱连汤都喝不上！”
村民们聚在晒谷场，你一言我一语，满是唉声叹气，愁云像块湿布，沉沉压在孙家庄的上空。
孙老头拄着拐杖，慢慢走过一个个蘑菇坊，看着满地烂菇和村民们愁苦的脸，胸口像堵了块大石头。
他停在自家菇棚前，干枯的手抚过棚柱，浑浊的眼睛里满是自责。
“都怪我啊……”他喃喃自语，“当初王国强那孩子来问我种菇的门道，我寻思着咱孙家庄的技术够吃饭了，就没把那‘菌种提纯’‘温湿度精准控制’的关键招数学给他，只教了些皮毛。
没想到这孩子有股闯劲，自己琢磨着种蘑菇技术，还真让他种出来了。现在……现在咱孙家庄倒落得这般田地！”
夜风渐起，吹得菇棚的塑料布哗哗响。孙老头一夜没合眼，天刚蒙蒙亮，他就揣上一袋自家晒的干菇，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朝王家庄走去。
一路上，冷风刮得他脸生疼，可他心里更疼——他活了七十多岁，在孙家庄威望极高，这辈子从没向谁低过头，可如今，为了全村人的生计，他不得不拉下这张老脸，去找那个曾经向他请教的晚辈。
到了王家庄村口，远远就看见王国强正指挥着工人装蘑菇，脸上满是干劲。
孙老头深吸一口气，紧了紧手里的布袋子，缓缓走上前。“国强……”他声音有些沙哑。
王国强回头，看见孙老头，先是一愣，随即热情地迎上来：“孙大爷，您怎么来了？快屋里坐！”
他一眼就看出孙老头神色不对，又瞥见他手里的布袋子，心里大概有了数。
孙老头摆摆手，眼眶有些发红：“国强，大爷今天来，是来求你帮忙的。”
他顿了顿，艰难地说道，“孙家庄的蘑菇滞销了，烂了一地，村民们快过不下去了。当初是我藏了私，没把真本事教你，可现在……我求你，给孙家庄一条活路！”
说完，他微微弯下了佝偻的腰，那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向人低头。
王国强连忙扶住孙老头，眼眶也热了：“孙大爷，您这是干啥！当初要不是您给我指了种菇这条路，我也走不到今天。您放心，孙家庄的事，就是我的事！”
他扶着孙老头坐下，给老人倒了杯热茶，“您别急，这事也怨我，是我考虑不周，影响了你们的蘑菇销量！这样我去联系我的批发商，先把孙家庄现有的好菇收了，不能再让它们烂在棚里！”
孙老头握着王国强的手，浑浊的眼睛里流下两行热泪，嘴里不停地说着：“谢谢你，国强……谢谢你给孙家庄留了条路……”
阳光渐渐升高，照在两人紧握的手上，也照进了孙家庄村民们绝望的心里。或许，这场蘑菇危机，不仅能让孙家庄重新站起来，王国强要想的还有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