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伟和美芽的缘分，起于那年春节的一场相亲。彼时美芽刚从城里的小公司辞职，窝在家里盘算着年后再出去找活干，二十岁的年纪，眉眼间还带着未脱的青涩，却被继母桃花催得坐立难安。
桃花总惦记着供美芽读书花的钱，见她如今没工作在家“闲晃”，心里的火气就没断过。这天正对着门框唉声叹气，恰巧碰见村里的张婶挎着篮子路过——张婶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媒婆，谁家有未婚男女，都爱找她搭线。
“张婶子，快进来喝口水！”桃花眼睛一亮，忙笑着迎上去。张婶停下脚步，拍了拍裤脚上的尘土：“桃花啊，这是有啥喜事？”“喜事先不说，想求您帮个忙。”桃花拉着张婶进屋，倒上热茶，话里话外都绕着美芽，“您看我家美芽都二十了，工作还没个准谱，我琢磨着，不如先帮她寻个好人家，女人家终究是要嫁人的。”
“这话说的，你家美芽模样周正，还读过书，哪愁找不到好人家？”张婶呷了口茶，语气笃定。“话是这么说，可咱家家境摆在这，我怕耽误了她。”桃花叹着气，话里藏着几分刻意的卑微，“您看刘红家大女儿，跟美芽一般大，孩子都会叫妈了，我能不急吗？”
“巧了，我手上还真有个合适的。”张婶放下茶杯，声音压低了些，“溪山村的志伟，小伙子长得精神，常年在城里打工，手里有活计。他爹妈托我留意着，就想找个有文化的姑娘。”
桃花的眼睛瞬间亮了，往前凑了凑：“那他家条件咋样？”“放心！”张婶拍着大腿，唾沫星子差点溅到桌上，“志伟自己攒钱在村里买了大瓦房，听说往后还打算在城里买房呢！人家踏实肯干，美芽要是嫁过去，保准不受苦。”
“那可太好了！”桃花笑得合不拢嘴，心里已经打起了小算盘：志伟要是满意，彩礼肯定少不了，有了这笔钱，就能给自家儿子张罗对象；美芽住的那间房腾出来，前后打通刷一遍，正好当儿子的婚房。她越想越美，忙不迭应下：“张婶，那就麻烦您安排他们见见！”“都是乡里乡亲的，客气啥？”张婶挎起篮子，摇着微胖的身子出了门。
送走张婶，桃花站在院子里搓着手，嘴角的笑意就没下去过。她转身往屋里喊：“美芽！别在屋里待着了，出来收拾收拾，后天张婶带个小伙子来见你！”
美芽正趴在桌上写简历，听见这话愣了愣，手里的笔顿住了：“妈，我还想年后去城里找工作呢……”
“找啥工作？女孩子家找个好婆家比啥都强！”桃花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人家小伙子条件好，还能在城里买房，你嫁过去就是享福，别不知好歹。”
美芽抿着唇没再反驳，心里却堵得慌。她望着窗外光秃秃的树枝，想起城里的路灯和写字楼，那些还没来得及实现的念想，像是被突然按下了暂停键。可她知道，继母的话向来算数，自己拗不过，只能默默点头应下。
见面前一天，桃花拉着美芽去镇上的服装店，挑了件红色的毛呢大衣，又逼着她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还特意让美芽穿上高跟鞋，“明天见了人，多笑笑，少说话，别让人觉得你不懂事。”
桃花一边帮她理着衣领，一边反复叮嘱，“彩礼的事我来谈，你别插嘴。”美芽攥着衣角，轻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