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枢大殿,星光流淌,却难掩弥漫的疲惫与凝重。
自幽囚空间返回已过去半日,力竭的众人仍处于深度调息之中。
星月使、苏砚、李慕白三人损耗最巨,面色苍白,气息起伏不定,正借助星殿精纯的星辰之力缓慢恢复。
墨渊在维护近乎瘫痪的“破军”傀儡,老沙蝎则闭目倚靠在殿柱旁,周身血气暗澹,显然内伤不轻。
楚荀盘坐于骆曦身侧,一手轻按她的腕脉,持续渡入温和的混沌星罡,助她梳理因过度消耗而略显紊乱的经脉与神魂。
另一手握着一小块星髓碎片,汲取其中精粹,弥补自身损耗。
他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骆曦沉睡的容颜上,眼底深处藏着不易察觉的忧色与决绝。
辰曜争取的三日时间,如同悬顶之剑。
星殒渊的凶险,从其仅是暗蚀之力的一个“渗漏点”便能窥见一斑,那里绝非善地。
而骆曦的状态,更是他心头重石。
就在这时,骆曦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眉心那点与楚荀相连的新月疤痕泛起极其微弱的暖意。
她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眸初时有些迷茫,随即迅速恢复清澈,看向近在咫尺的楚荀。
“你醒了!”
楚荀心中一松,渡入的星罡更加柔和。
“荀哥……”骆曦声音微哑,想要撑起身,却被楚荀轻轻按住。
“别动,你损耗太大,再调息片刻。”
楚荀低声道,将一股更精纯的星髓能量引导给她。
骆曦顺从地没有挣扎,感受着体内流淌的温暖力量,目光扫过殿内众人,看到大家疲惫却安然的样子,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幽囚空间……解决了?”
“暂时压制了,最多三日。”
楚荀简略地将后续布阵、强攻、以及辰曜关于星殒渊和“归墟”碎片夹层的推测告知。
骆曦静静听完,秀眉微蹙:“星殒渊……归墟夹层……看来,我们别无选择,只三日……时间太紧了。”
她尝试运转冰心诀,发现虽然虚弱,但本源无碍,九窍玲珑心也重新散发出温润光华,只是“涤尘仙光”短时间内确实无法再次施展。
“你的身体最重要。”
楚荀沉声道,“若你无法恢复,探索星殒渊之事……”
“我必须去。”
骆曦打断他,目光坚定,“我的玲珑心对异常能量和空间波动感知最强,或许能提前预警危险,辨识路径,而且若真与归墟碎片有关,我的昆仑血脉与九窍玲珑心,未必不能产生某种感应。”
她顿了顿,声音转柔,“我知道你担心,但眼下不是顾虑之时,我们是一个整体,不能总让你和大家挡在前面。”
楚荀看着她清澈而执着的眼眸,知道无法说服她。
沉默片刻,他握住她的手,用力捏了捏:“答应我,量力而行,若有不对,立刻退回。”
“嗯。”骆曦轻轻回握。
又过了约莫一个时辰,众人陆续从深度调息中苏醒,虽未完全恢复至巅峰,但已有了基本的行动和战斗能力。
星月使利用星殿残余的便利,又炼制了几枚简易的“定星符”和“破邪星光弹”分发给众人。
李慕白和苏砚也利用星藏阁一层所得的部分材料,临时制作了一些辅助符箓和正气护符。
众人围坐,开始商讨探索星殒渊的具体计划。
星月使调出观星台记录的星殒渊区域星图,影像放大。
只见那是一片被标注为深灰色的不规则区域,内部光影扭曲,布满细密的裂缝状标记,能量流线混乱不堪,中心处有一个不断吞吐晦暗光芒的漩涡状标记。
“星殒渊,据零星记载,是上古星殿抵御外敌时,核心区域被击破,大量星辰碎片、阵法残骸甚至……陨落星殿修士的残余力量坠落堆积形成,那里空间结构极不稳定,常年充斥着狂暴的星辰乱流、破碎的道则碎片、以及因不甘陨落而滋生的怨念煞气。”
星月使语气凝重,“暗蚀之力选择在那里汇聚,绝非偶然,要么是那里有吸引它的东西,要么是那里的环境适合它隐藏和发展。”
墨渊指着星图上几处能量特别混乱、裂缝特别密集的点:“这些是已知的空间薄弱点或乱流漩涡需规避,这条相对平缓的虚线,可能是上古时期残留的、未被完全摧毁的观测甬道或能量输送路径,或许可以尝试循迹深入。”
老沙蝎眯着眼:“怨念煞气……老头子我倒是有些对付这类东西的经验,血煞之气在某些时候,反而能混淆感应,以毒攻毒,但那里的煞气混杂星辰怨念,恐怕不好相与。”
“辰曜前辈提到,那里可能有通往归墟夹层的入口或观测点。”
楚荀沉吟道,“我们的首要目标是确认这一点,并尽可能获取关于归墟碎片下落的线索,其次探查暗蚀之力在此汇聚的具体原因和形态,若能削弱或干扰其在此地的活动,对全局亦有裨益,但安全第一,若事不可为,立刻撤退。”
他看向骆曦:“曦儿负责感知预警和路径指引。”
又看向星月使:“星月使阁下负责星图辨识和星辰能量层面的应对。”
接着是苏砚和李慕白:“苏兄和慕白,负责净化可能遭遇的怨念煞气和应对突发能量冲击。”
最后是墨渊和老沙蝎:“墨渊和老沙,负责应对实体威胁和机关陷阱,并准备撤离时的断后与接应。”
分工明确,众人皆无异议。
“我们还有两日半的时间。”
楚荀最后道,“今日剩余时间,大家继续稳固恢复,准备一切可用之物,明日辰时,出发前往星殒渊。”
决议既定,众人再次进入备战状态。楚荀陪着骆曦,帮助她加速恢复。
骆曦则开始主动以九窍玲珑心,结合辰曜之前分享的关于“归墟”碎片的模糊感应,以及星图中星殒渊的能量特征,尝试进行更精细的预感和推演。
夜深(星殿秘境并无严格日夜,但星光有明暗周期),众人大多已再次入定。骆曦忽然轻轻碰了碰楚荀。
“荀哥,我刚才尝试感应,星殒渊深处……除了混乱与危险,似乎还有一点极其微弱的、……共鸣?”她有些不确定地低语。
“共鸣?与星钥碎片?”楚荀立刻警觉。
“不太一样……不是星钥那种明确的星辰本源波动。”
骆曦仔细分辨着那模糊的感应,“更像是……与我的血脉,或者说,与昆仑有关的一丝……非常古老苍凉的气息……很淡,被层层怨念和混乱能量掩盖,几乎难以察觉。”
昆仑?楚荀心中一动。
骆曦前世是裴清欢,今生是昆仑墟遗落的血脉,成为圣女。
昆仑墟本身便是上古传承,与这遗落星殿同属古老遗迹,若有关联,倒也不无可能。
“这可能是个变数,或许是机缘,也可能是更大的危险。”
楚荀沉声道,“记住,一切以安全为重,若有任何不妥,立刻告知我。”
“我明白。”
骆曦点头,将这份微妙的感应记在心中。
翌日辰时,众人齐聚。
经过一夜休整,状态均好了许多,骆曦虽未完全恢复,但行动无碍,玲珑心光内蕴,感知敏锐。
在星月使的指引下,他们离开星枢大殿,沿着星图指示的隐秘路径,向星殿秘境边缘的“星殒渊”进发。
越靠近目的地,周遭环境越发显得破败凋零,璀璨的星光逐渐被灰暗取代,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股尘埃与腐朽的气息,间或能听到远处传来的、仿佛空间撕裂般的细微呜咽声。
前方,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由无数大小不一、闪烁着暗澹或诡异光芒的星辰碎片、金属残骸、结晶簇堆积而成的巨大“深渊”,逐渐映入眼帘。
它仿佛星殿这道华丽锦袍上一块丑陋而危险的伤疤,静静匍匐在那里,吞吐着令人不安的晦暗气息,几道扭曲的空间裂缝如同伤痕般悬挂在渊口附近,缓缓蠕动。
星殒渊,到了。
楚荀握紧星陨刀,看了一眼身旁神色凝重的同伴,又与骆曦交换了一个眼神。
“走。”
七道身影,义无反顾地投入那片象征着毁灭与未知的灰暗深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