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山寨已彻底陷入一片血火地狱。
汉军的猛烈进攻与内部反抗势力的倒戈,如同两股巨大的力量,将乌维单于残部的抵抗意志彻底碾碎。
火光映照着疯狂厮杀的人影,兵刃碰撞声、垂死惨嚎声、战马悲鸣声、以及赫连勃等人“投降不杀”的呼喊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混乱而惨烈的死亡交响。
霍昭与阿月的重逢,短暂得只有一瞬。
紧拥的体温和真实感尚未驱散连日来的恐惧与绝望,周围的喊杀声便再次将他们拉回残酷的现实。
几名乌维的死忠亲卫,红着眼睛,如同疯狗般扑了上来,他们认出了霍昭,也认出了“背叛”的阿月,誓要为主子斩杀这两个心腹大患。
“小心!”霍昭猛地将阿月往身后一拉,“破胡”剑划出一道冰冷的弧光,格开劈来的弯刀,火星四溅。
阿月也瞬间进入战斗状态,她虽然手中只是一把普通的匈奴弯刀,但动作敏捷狠辣,如同与狼群搏斗时一般,专攻敌人下盘和防御空当,与霍昭的正面强攻形成了完美的互补。
“背靠背!”霍昭低喝一声。
无需多言,阿月立刻会意,娇健的身躯紧紧贴住霍昭宽阔的后背。
那一刻,仿佛所有的慌乱和不安都消失了。
他的后背坚实如山,是她最可靠的屏障;她的灵动与警觉,是他视野死角的延伸。
他们不再是将军与校尉,不再是兄长与妹妹,而是战场上可以将性命完全托付给彼此的、最紧密的战友。
“左翼三人!”阿月头也不回,短促提醒,手中弯刀精准地架开一记偷袭。
霍昭闻声,剑势横扫,逼退正面之敌的同时,剑尖诡异地一挑,将左侧一名试图偷袭阿月的匈奴兵手腕刺穿!
“右后,冷箭!”霍昭格挡开正面劈砍,沉声预警。
阿月如同背后长眼,身形猛地一矮,一支狼牙箭擦着她的发梢掠过,她反手一刀,将那名躲在乱石后的弓箭手逼退。
他们背靠着背,在混乱的敌群中缓缓移动,如同一个缓慢旋转、布满尖刺的死亡陀螺。
霍昭的剑法大开大阖,气势磅礴,每一剑都蕴含着千军万马的力量,将正面之敌杀得人仰马翻;阿月的刀法则诡异刁钻,如同暗夜中的毒蛇,总是在敌人意想不到的角度出现,收割着生命。
汗水、血水混杂在一起,浸湿了他们的衣甲,但他们的眼神却同样坚定,同样燃烧着求生的火焰和对彼此的绝对信任。
一名匈奴百夫长嚎叫着,挥舞着沉重的铁骨朵,猛地砸向霍昭。
霍昭举剑硬架,“铛”的一声巨响,震得他手臂发麻。
就在这时,另一名匈奴兵趁机从侧翼突进,弯刀直刺霍昭肋下!
“哼!”阿月冷哼一声,根本不用回头看,听风辨位,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扭曲,手中弯刀后发先至,“噗”地一声,精准地刺入了那名偷袭者的咽喉!
温热的鲜血溅了她半脸,她却毫不在意,手腕一抖,抽刀回防,动作行云流水。
霍昭感受到背后的动静和那一声闷响,心中大定,爆喝一声,荡开铁骨朵,剑势如虹,瞬间将那百夫长连人带武器劈为两段!
他们就这样,背靠着背,互为犄角,互为盾牌,在乱军丛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所过之处,匈奴兵纷纷倒地,竟无人能阻挡他们分毫。
这种在极致危险中形成的默契,这种将性命完全交付给对方的信任,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加动人,充满了血与火淬炼出的、惊心动魄的浪漫。
“跟着将军!杀出去!”
赵破奴也率领着部分汉军精锐杀了过来,与霍昭阿月汇合,如同汇入洪流的支流,力量更增。
霍昭与阿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无需言说的情谊。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凉而沾满血污,却异常有力),低声道:“跟紧我!”
两人再次并肩,引领着汇聚过来的汉军士兵,如同灼热的刀锋,向着山寨外围,向着生机,奋力冲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