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呼啸，吹动着霍昭玄色的披风，也吹不散他心头的冰冷与焦灼。
乌维手中的金刀，仿佛不是架在阿月的脖子上，而是架在他的心脏上。
他看到阿月脖颈上那抹刺眼的红，只觉得浑身血液都涌上了头顶，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
退兵？上表请和？这绝无可能！
这不仅意味着他霍昭个人尊严和信念的崩塌，更是对无数战死河西的汉军英灵的背叛，是将大汉的国格踩在脚下！
他若如此做了，与叛国何异？即便能换回阿月，他们两人也将永远背负着屈辱的枷锁，生不如死。
可是，不退兵，难道就眼睁睁看着阿月死在自己面前？
不！绝不！一个疯狂而决绝的念头，在霍昭被痛苦和愤怒充斥的脑海中骤然形成。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冷电，射向山崖上的乌维，声音穿透风声，清晰地传遍山野：“乌维！”
这一声大喝，蕴含着霍昭全部的功力与气势，竟然暂时压下了山风的呼啸，让所有人都为之一静。
连乌维都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山下。
霍昭缓缓抬起手，指向自己，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如同重锤般敲在每个人的心上：“你，无非是想要我霍昭的命，来洗刷你的失败，重振你的声威。”
“放开阿月！让她安全下山。”
“我，霍昭，愿卸甲弃兵，独自上山，换她自由！”
“用我的人头，换她的性命！如何？！”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
“将军！不可！”
“将军三思啊！”
赵破奴和周围的将领、亲兵们瞬间脸色煞白，纷纷扑上前，死死拉住霍昭的缰绳和手臂，甚至有人直接跪倒在地，抱住他的腿。
“将军！您不能去！这是乌维的诡计！您若上去，他绝不会守信！”
“将军！大汉可以没有我们，不能没有您啊！”
“我们跟匈奴拼了！杀上去！救出阿月校尉！”
群情激愤，所有人都被霍昭这等同于自寻死路的提议惊呆了。
山崖上的乌维也愣住了，随即眼中爆发出狂喜和贪婪的光芒！
霍昭的人头！这可比逼退汉军、逼迫汉朝求和，更能满足他复仇的欲望，更能重振他摇摇欲坠的权威！
用一个女人换霍昭的命，这买卖，太划算了！
“昭哥哥——！不要——！”
阿月虽然被堵着嘴，却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模糊的呐喊，泪水瞬间涌出，疯狂地挣扎着，恨不得立刻跳下山崖。
霍昭却仿佛没有听到部下的劝阻和阿月的哭喊，他目光死死盯着乌维，再次喝道：“乌维！答不答应？！一命，换一命！”
他一边说着，一边真的开始动手解开腰间的“破胡”剑，似乎真的要卸甲弃兵。
“将军！住手！”
赵破奴目眦欲裂，猛地扑上去，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抱住霍昭，声音带着哭腔，“您不能去！您要是去了，我们怎么办？阿月校尉就算救回来，她还能独活吗？！您这是要逼死我们所有人啊！”
其他将领也纷纷围拢过来，形成一道人墙，将霍昭紧紧护在中央，无论如何也不肯让他上前一步。
场面一度陷入了极度的混乱和僵持。
霍昭欲以自身为质换回阿月，而他的部下则誓死阻拦。
忠义、爱情、责任，在这黑石山下，上演着最极致、最惨烈的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