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鹰急讯带来的危机感,如同实质的寒冰,瞬间冻结了霍昭因内部纷争而产生的些许烦躁。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摊开北疆地图,目光死死锁定在野狐岭的位置。
野狐岭,并非边境最前沿,却是连接主力和侧后方的咽喉要道。
一旦被呼衍王突破,匈奴骑兵便可长驱直入,切断汉军主力的退路和粮道,甚至可与正面乌维主力形成夹击之势!
届时,纵有通天之能,也难挽回败局。
必须立刻派兵增援野狐岭!
而且必须是能征善战的精锐,至少要能顶住呼衍王五万大军的首轮猛攻,为主力调整部署争取时间。
然而……他现在能动用多少兵力?又能调动哪支军队?严助持节在此,名义上他仍有指挥权,但“配合审查”、“暂交部分军务”的旨意如同枷锁。
如果他此刻大规模调动军队,尤其是调动赵破奴等绝对心腹率领的核心主力,严助会如何想?会如何向长安汇报?“霍昭欲调兵自重,抗拒审查”?甚至可能被曲解为“欲与匈奴里应外合”?那些已经被严助拉拢或心生摇摆的将领,是否会阳奉阴违?是否会趁机向钦差密报,进一步坐实他的“罪名”?无兵可调,无权可用!
空有洞察危机的情报,却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难以施展。
这种束手束脚、眼睁睁看着危机逼近却难以全力应对的困境,比面对千军万马更加让人窒息。
“砰!”霍昭一拳砸在案几上,震得笔筒跳动。他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
难道要坐视野狐岭失守,坐视整个北疆防线崩溃吗?
不!绝对不行!
可是,如果强行调兵,引发内部决裂,甚至被钦差当场剥夺兵权,那后果同样不堪设想。
这是一个两难的死局!无论选择哪条路,似乎都通往深渊。
“将军,”赵破奴的声音在帐外响起,带着担忧,“末将听闻风鹰部急报?是否匈奴有异动?”
霍昭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气血,沉声道:“进来。”
赵破奴进帐,看到霍昭难看的脸色和摊开的地图,心中已然明了七八分。
“将军,可是野狐岭方向?”霍昭点了点头,将密报递给他。
赵破奴看完,倒吸一口凉气:“呼衍王五万精锐?乌维好大的手笔!将军,必须立刻派兵增援!让末将去!给我两万……不,一万五千风雷骑,我定能将呼衍王挡在野狐岭外!”
霍昭看着他,苦涩地摇了摇头:“破奴,你觉得,此刻我能轻易调动你和风雷骑吗?”
赵破奴一愣,随即明白了霍昭的顾虑,怒道:“难道就因为那个酸儒钦差,我们就眼睁睁看着野狐岭丢了吗?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况是这等危急关头!”
“然后呢?”霍昭反问,目光如炬,“然后让严助坐实我们拥兵抗旨的罪名?让长安立刻断我们的粮草,宣布我们为叛军?让乌维不费吹灰之力就看着我们内斗而亡?”
赵破奴哑口无言,急得额头青筋暴起:“那……那怎么办?!总不能等死吧!”
霍昭沉默着,目光再次投向地图,手指无意识地在野狐岭和主营之间划动。
他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权衡着每一种可能,计算着每一步的得失。
情报在手,危机迫近,他必须找到一条险中求胜,既能退敌,又能破局的路。
这无疑是一场生死考验。一步走错,满盘皆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