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琅立刻停止了复仇，驱车赶往当年高途做产检的医院。他找到了那位早已退休的主治医生，将人拦在了家门口，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急切：“医生，我是高途的家属，我有事情问你，关于他当年怀孕的事情。”
老医生看着沈文琅通红的眼睛和紧绷的脸色，叹了口气，侧身让他进了屋。
“当年你说高途腺体受伤，不能打胎，”沈文琅开门见山，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除此之外，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他……他是不是根本不是beta？”
老医生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然的神情，缓缓点了点头：“事到如今，告诉你也无妨。高先生确实不是beta，他是omega，只是一直用药物压制着信息素，伪装成beta生活。”
“omega……”沈文琅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门框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所有的疑点，在这一刻瞬间串联起来——高途对他的疏离、怀孕后的恐慌、易感期那晚让他安心的气息、乐乐的出生日期……原来，他一直都被蒙在鼓里，一直都在错怪高途，一直都在为自己犯下的错而惩罚别人。
“他的腺体损伤很严重，”老医生继续说道，“一方面是因为绑架时的虐待，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长期伪装beta，腺体本就脆弱，怀孕和生产的压力，最终才导致了悲剧。当年我没告诉你他的第二性别，是他恳求我的，他说你很厌恶omega，他不想让你知道。”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沈文琅的心上。他想起高途怀孕后那双盛满恐惧的眼睛，想起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想起他临终前那奇异的平静——原来，高途一直都在独自承受着这一切，承受着他的粗暴、他的误解、他的无知带来的伤害。
乐乐是他的孩子，是他易感期那晚失控后留下的孩子。高途怀着他的孩子，顶着被发现omega身份的风险，忍受着绑架的折磨，最终却因为他的疏忽和误解，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哈哈……哈哈哈哈……”沈文琅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凄厉而绝望，眼泪却汹涌而出，“我真是个傻子……我竟然……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他错得太离谱了。他以为自己是在守护高途，却一次次将他推向深渊；他以为自己是在复仇，却只是在为自己的愚蠢和残忍找借口；他看着乐乐的脸思念高途，却不知道，自己就是毁掉高途的罪魁祸首。
从老医生家出来，沈文琅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脑海里全是高途的身影。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那些被他误解的沉默，此刻都变成了最锋利的刀刃，将他凌迟。
他回到家，乐乐正坐在客厅里画画，看到他回来，欢快地跑过来：“爸爸，你回来了！你看我画的我们一家人！”
画纸上，一个高大的男人牵着一个小小的男孩，旁边还画着一个模糊的身影，眉眼间和乐乐一模一样。
沈文琅蹲下身，紧紧抱住乐乐，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他看着画纸上那个模糊的身影，仿佛看到了高途站在那里，温柔地看着他，眼里没有疏离，只有无尽的遗憾。
“对不起……高途……对不起……”他埋在乐乐的颈窝，一遍遍地呢喃，声音嘶哑，充满了无尽的悔恨。
这份迟来的真相，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往后的日子里，他依旧会好好照顾乐乐，却永远无法原谅自己。高途的名字，成了他余生无法触碰的痛，而乐乐那张酷似高途的脸，则会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他犯下了怎样不可饶恕的错误，永远无法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