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刮过城市上空,卷起枯叶,也带来寒意。
出版社楼下新开了一家口碑不错的日料店,时苒被林晓拉着去尝鲜,回来时手里还拎着没吃完的打包袋。
刚走到大楼拐角,一辆线条流畅的黑色轿车无声地滑到她身边停下。
后车窗降下,露出陈南希没什么表情的侧脸。他今天没戴眼镜,少了些许斯文气,多了几分锐利。
他目光落在她手里的打包袋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晚上就吃这个?”
他问,声音平淡。
时苒愣了一下,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南希哥?你怎么……”
“刚结束一个饭局,路过。”
陈南希示意她上车,
“顺路送你回去。外面风大。”
理由一如既往的“合理”。
时苒看了看手里有些凉了的日料,又看了看陈南希不容拒绝的姿态,犹豫了一下,还是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内温暖,弥漫着淡淡的、属于陈南希的冷冽木质香调,和他身上极淡的一丝酒气——看来刚才的“饭局”并非虚言。
车子平稳启动。
陈南希靠在后座,闭目养神,似乎有些疲惫。时苒拘谨地坐在另一侧,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和同事聚餐?”
陈南希忽然开口,眼睛依旧闭着。
“嗯,林晓说新开的店,味道还不错。”时苒小声回答。
“少吃生冷。你胃不好。”陈南希淡淡道,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时苒“哦”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他总是记得这些细枝末节。
沉默在车厢里蔓延,但并不尴尬,反而有一种奇异的、让人放松的静谧。或许是因为太累,或许是因为车厢内的温暖和熟悉的气息,时苒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慢慢松弛下来,竟有些昏昏欲睡。
车子似乎拐进了一条相对僻静的林荫道,速度也慢了下来。
时苒迷迷糊糊间,感觉到车子停住了。
她睁开眼,发现并不是她住的别墅区,也不是出版社附近。
车停在一条幽静的、满是法国梧桐的小路边,路灯透过稀疏的枝叶投下斑驳的光影。四周很安静,只有风声。
“南希哥?”
她有些疑惑地转头。
陈南希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正侧头看着她。
斑驳的光影落在他深邃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梁上,让他的轮廓显得有些朦胧,也柔和了平日那种刀锋般的冷峻。
他的目光很深,像两口望不见底的古井,静静地锁着她。
时苒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想避开他的视线。
“苒苒。”
他叫她的名字,声音比平时低沉,带着一丝酒后的微哑,在静谧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具有侵略性。
“嗯?”
时苒应着,手指悄悄攥紧了衣角。
陈南希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看着她。他的目光从她微微颤动的睫毛,滑到她因紧张而抿起的唇瓣,再回到她有些慌乱的、躲闪的眼睛。
那目光不再仅仅是审视或评估,而是混合了一种时苒从未在他眼中见过的、幽暗而专注的……渴望。
他忽然抬手,食指的指节极其轻柔地、几乎是用蹭的,碰了碰她的脸颊。
微凉的触感让时苒浑身一颤,像被细微的电流击中。
“你最近,”
陈南希开口,指尖并未离开,反而沿着她脸颊的线条,极慢地向下,停在她微微泛红的耳垂附近,
“好像瘦了点。”
他的动作和话语都超出了“合作伙伴”或“导师”的界限。
时苒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大脑一片空白,只有被他触碰过的地方,泛起一阵阵陌生的、令人心悸的麻痒和热度。她想躲,身体却不听使唤。
陈南希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僵硬,但他的眼神没有丝毫退却,反而更沉了几分。他微微倾身,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属于他的清冽气息混合着淡淡的酒意,瞬间将她笼罩。
“别太累着自己。”
他低声说,气息几乎拂过她的唇畔,
“我说过,你的‘可持续性’,很重要。”
这句话像是关心,又像是警告,更像是一种宣告所有权的暗示。
时苒屏住了呼吸,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容,和他眼中那片几乎要将她吸进去的深暗漩涡,心跳如擂鼓,混乱不堪。
就在她以为他要进一步做什么,或者自己快要被这无形的压力逼到崩溃时,陈南希却忽然停了下来。
他的指尖离开了她的脸颊,但目光依旧牢牢锁着她。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时苒完全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微微偏头,以一种极其自然、却又带着不容置疑力度的姿态,吻住了她的唇。
不是浅尝辄止的触碰,也不是温柔缱绻的厮磨。
这个吻带着陈南希一贯的清晰目的性和掌控欲,温热、干燥、带着淡淡的酒气,坚定地覆上她的唇瓣,撬开她的齿关,长驱直入。
时苒瞪大了眼睛,脑中嗡的一声,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
世界仿佛瞬间被抽离,只剩下唇齿间陌生而霸道的触感,和他身上铺天盖地笼罩下来的气息。她忘了反抗,也忘了回应,只是僵硬地承受着,任由他的气息和温度侵占她的感官。
这个吻并不漫长,却足以让时苒的灵魂出窍。当陈南希终于退开些许时,她的嘴唇还微微张着,眼神涣散,脸颊通红,呼吸紊乱。
陈南希看着她这副全然失神、仿佛被彻底标记过的模样,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餍足的暗光。
他抬起手,用拇指指腹轻轻擦过她湿润微肿的下唇,动作带着一种事后般的亲昵和占有。
“记住这种感觉,苒苒。”他的声音低哑,带着一种冷静的蛊惑,“从现在开始,你的‘项目’里,我不仅提供策略,也索取……报酬。”
他的话像一盆冰水,浇醒了时苒一部分神智。报酬……这就是他想要的“报酬”之一吗?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身体还在细微地颤抖。
然而,没等时苒从这巨大的冲击中缓过神来,也没等陈南希做出下一步动作——
“砰!!!”
一声巨响,伴随着刺耳尖锐的金属摩擦声,猛地从车外传来!紧接着,是另一辆车狠狠撞上他们车尾的剧烈震动!
时苒被惯性带得向前冲去,却被陈南希眼疾手快地一把揽住肩膀护在怀里。他的脸色瞬间沉冷如冰,眼神锐利地射向车后。
撞击并不算特别严重,但足以打断车内所有旖旎或凝滞的气氛。
陈南希松开时苒,迅速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襟,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他按下车窗,看向后方。
只见一辆火红色、造型嚣张的跑车,正以一种极其刁钻又蛮横的角度,紧紧抵在他们车的左后方。跑车的车头有剐蹭的痕迹,在路灯下反射着刺眼的光。
驾驶座的车门被猛地推开,一个身影跳了下来。
亚麻色的短发在夜风中凌乱,年轻俊朗的脸上此刻布满狂怒和不敢置信,琥珀色的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死死地盯着陈南希这辆车,尤其是透过降下的车窗,看到了里面被陈南希半护在怀里的、衣衫微乱、脸色潮红、嘴唇红肿的时苒。
是陈驰野。
他胸口剧烈起伏,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周身散发的暴戾气息,比深秋的夜风还要凛冽刺骨。他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先是在时苒红肿的唇上狠狠剜过,然后猛地钉在陈南希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
“陈、南、希——!!!”
一声近乎嘶吼的、充满了被背叛的狂怒和崩溃的咆哮,撕裂了夜晚寂静的林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