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生真去跟孙大年谈了，谈了什么我不知道，但结果很明显：孙大年再没找过我。
财哥那边也安静了。他在广城待了不到一周就走了，走之前给我发了条短信：“皮总，合作的事不急，你慢慢考虑。我在红港有个朋友，做旅游的，过阵子介绍你们认识。”
看来他还不死心，一会奥门，一会红港，但最终目的地，都是东南亚。
我没回。
他在我最难的时候逼过账，这辈子我都不会和他交心。
不能给他第二次为难我的机会。
日子还得照常过。综合体运营越来越顺，口碑打出去了，我也开始频繁在商户和客人之间走动，混个脸熟。
周二下午，王天生又打电话来。
“皮总，晚上有空吗？”
“王哥你说。”
“我红港有个朋友过来，一起吃个饭。”
我想起财哥提到的“红港朋友”，心里一紧，妈的，不会财哥又在吧。
“什么朋友，几个人？”
“一个人，做旅游的，姓杨，杨荣。”王先生说，“他在红港搞了个高端旅行社，专门接待内地富豪团。听说咱们娱乐业做得好，想来看看有没有合作机会。”
“好，几点？”
王先生的实力，十个财哥都比不了，如果是他亲自牵线，我少很多后顾之忧。
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七点，老地方。”
挂了电话，我给谢斌发了条信息：晚上我跟王先生和红港来的杨荣吃饭，你查查这个人。
谢斌很快回：收到。
晚上七点，我准时到了会所。
包厢里除了王天生，还有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穿着浅灰色西装，没打领带，手腕上戴了块表，我不认识牌子，但看起来不便宜。
“皮总来了。”王先生站起来，“介绍一下，这是杨荣，杨总。阿荣，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皮总。”
杨荣站起来跟我握手。
“皮总，久仰。”他普通话带点红港口音，“王先生常提起你，年轻有为。”
“杨总客气。”我握了握手。
坐下后，服务员上菜，都是粤菜，清淡。
吃饭的时候，杨荣话不多，主要是听王天生说。
天天生聊了聊这几年广城的发展，杨荣偶尔点头，问一两个问题，都很在点子上。
我看得出来，这人不是一般商人，他的思维角度和我们这种没有文化的都不一样。
吃到一半，杨荣才切入正题。
“皮总，我听王先生说，你在广城做得很大。”
我尴尬的看了一眼王天生，我知道他又给我戴了高帽子。
他微笑着看了我一眼，意思让我演下去。
“都是承蒙王先生照顾，马马虎虎。”我也打起哇哇。
“皮总谦虚了。”杨荣看王天生一眼，尴尬的笑了一下。“我做的也是娱乐生意，组织香港的有钱人去内地、去东南亚玩。最近几年，好像反过来了，内地有钱人越来越多，他们也想出去看看。”
杨荣说话间，总不经意朝王天生看。
我不知道他在忌讳什么。
“杨总做的是高端团吧？”我顺着他的话说。
“对。”杨世荣说，“普通旅游我做不来，太累，利润低。我做的是定制团，一个团不超过十个人，全程私人飞机，五星酒店，米其林餐厅，还有专门定制的行程。”
“比如？”
“比如去瑞士滑雪，去非洲看动物迁徙，去南极看极光。”杨世荣笑了笑，“当然，这些都是明面上的行程。客户真正想要的，是些特别的项目。”
泥马，只差没看秦始皇登基了。
我没接话，等他继续说。
杨荣又看了看王先生，王先生点点头。
“皮总，明人不说暗话。”杨荣身体前倾，“我听说，你在东南亚有点关系？”
我心里一动。
用余光瞥了一眼王天生，看来，真是他在牵线。
“杨总指的是？”
“赌场。”杨荣说得很直接，“菲律宾、柬埔寨、越南，这些地方的赌场，虽然合法，但内地客人自己去不方便。语言不通，安全没保障，资金流动也麻烦。我这边的客户，都是身家上亿的老板，他们想去玩，但要有可靠的人安排。”
我看着他的眼睛。
“杨总想让我做什么？”
“合作。”杨荣说，“我听王先生说了你在内地的事，有勇有谋，讲义气。而且有资源，有客户。我在香港有渠道，有经验。咱们联手，我负责组织香港和东南亚的接待，你负责内地的客源。利润对半分。”
“这摊子是不是有点大了？”我笑着说道。
我明面着问杨荣，实际，我想王天生给我一颗定心丸。
“摊子大不大，看怎么摆。”杨荣喝了口茶，“在那些国家，赌博是合法的。我们只是提供旅游服务，客户自己去玩，我们收服务费，这有什么问题？”
这套说辞，跟财哥几乎一样。
但杨荣说得更自然，更理直气壮。
我在想是不是财哥把主意告诉了王天生，王天生过河拆桥找了新搭档。
“杨总，我现在做的是正经生意。”我说，“这些事，不想碰。”
王天生不当我面开口，我不会贸然答应。
“理解。”杨荣点头。
他顿了顿，又说：“不过皮总，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的状况，其实最适合做这些事？”
“怎么说？”
“你背景干净，对于这一行是新秀，没人会盯着你。”杨荣说，“你现在不做，等你名声再大点，你就做不了啦。”
我笑了笑。
没说话。
“这行我做了十几年，门道都清楚。”杨荣说，“关键是要做得干净，做得漂亮。客户满意，咱们赚钱，大家都开心。”
王先生这时插话：“皮总，阿荣这个提议，你可以考虑考虑。不一定要现在做，先了解一下。红港那边，机会还是很多的。”
我看了看王先生。
他终于表态了。
“杨总这次在广城待几天？”我问道。
“明天就走。”杨荣说，“香港那边还有事。不过下个月我会再来，到时候希望皮总赏脸，去红港看看。我带你转转，看看我们的运作模式。”
“下个月可能没空。”我说，“年底了，事多。”
“不急。”杨荣递过来一张名片，“这是我的私人电话，24小时开机。皮总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联系我。”
我接过名片。纯黑色，烫金字，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个号码，连公司名称都没有。
“谢谢杨总。”
“客气。”
吃完饭，杨荣先走。王先生和我又坐了会儿。
“皮总，你觉得阿荣这人怎么样？”王先生问。
“看不透。”我想听听王天生的意思：“但肯定不是普通做旅游的。”
“当然不是。”蒋先生说，“他在红港，黑白两道都熟。做的高端旅游，其实就是赌团。内地、香港、台湾、东南亚，他都有线路。一年流水，少说几十个亿。”
“这么大？”
“只多不少。”王先生说，“不过他做事谨慎，十几年来没出过大问题。跟他合作，安全上有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