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项目招商基本完成，入租率百分之95。
下午，我在办公室看报表，手机响了。
是王先生。
“皮总，晚上有空吗？来家里吃饭，就咱们几个。”
“行，王哥。”
晚上六点二十，我开车到王天生家。是个独栋别墅，在城西，环境安静。
门口已经停了几辆车，有辆黑色的奔驰S级，车牌尾号三个8。
我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规划局，陈局的车。
王天生穿着休闲装，在院子里泡茶。陈局坐在对面，还有个穿灰色夹克的中年男人，背对着我，看不清脸。
“皮总来了。”蒋先生招手：“过来坐。”
我走过去。那个灰夹克男人转过头，我愣了一下。
财哥。他怎么会在这里？
还是那副样子，笑眯眯的，手里转着两个核桃。脖子上那条金链子好像又粗了。。
“皮总，好久不见。”财哥先开口。
“财哥。”我点点头，在他对面坐下。
王天生给我倒茶：“大年说想见你，我寻思着在家吃个便饭，自在点。”
孙大年？我记起来了，开业的时候来过，也是娱乐业的一个老板。
正想着，孙大年从屋里出来了，系着围裙，手上还沾着水。
“皮总到了？稍等啊，最后两个菜，马上好。
他说话的语气，好像我们是认识多年的老朋友。
我赔着笑，没接话。
陈局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皮总，最近生意怎么样？”
“还行，托您的福。”
虽然摸爬滚打这些年，但是和有关部门打交道，还是有些拘谨。
“年轻人，稳着点。”陈局说，“广城不比圳城，这里水更深，盯着的人也多。”
“我明白。”
财哥在旁边笑，看着我说道：“陈局说得对。皮总现在是广城的新秀，树大招风，得小心。
我看着财哥：“财哥怎么有空来省城？”
“生意嘛，哪里有钱赚，就往哪里跑。”财哥喝了口茶，“听说你在广城搞得不错，过来看看，学习学习。”
“财哥客气了，我们是刀尖上舔血的人，不想财哥搂着算盘数钱。”我笑着说道。
王天生摆摆手：“都别站着说话，今天就是朋友聚聚，不谈工作。”
菜很快上桌。孙大年亲自下的厨，六个菜一个汤，都是家常菜，但做得精致。
吃饭的时候，没人谈生意，聊的都是闲话。哪里的茶叶好，哪里的高尔夫球场环境不错，最近有什么好电影。
我很少说话，主要是听。
财哥话最多，天南海北地聊，从普洱茶聊到缅甸的翡翠，又从翡翠聊到澳门的赌场。他说得随意，但我听出来了，每句话都不是随便说的。
特别是提到澳门赌场的时候，他看了我好几眼。
“皮总去过澳门吗？”财哥问。
“去过两次。”
“那边现在变化大。”财哥说，“我有个朋友，在那边做贵宾厅，最近想拓展内地客源。皮总要是有兴趣，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暂时没这个打算。”我说，“手头的事都忙不过来。”
广城的项目才刚开始，又说到澳门的话题，也不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也是。”财哥点点头，“你现在做的是正经生意，不像我们这些老粗。”
陈局插了句话：“正经生意好，长久。”
“对对，陈局说得对。”财哥笑着给陈局倒酒。
孙大年一直在旁边陪着笑，偶尔插一两句，都是捧场的话。
这顿饭吃了快两个小时。结束的时候，陈局先走，司机在门口等着。王天生送他出门。
院子里就剩我、财哥和孙大年。
财哥点了支烟，递给我一支。
“皮总，咱们也算老相识了。”财哥说，“在圳城那会儿，我就觉得你不是一般人。现在看，我眼光没错。”
“财哥过奖。”
“不是过奖。”财哥吐了口烟，“你走的这条路，比我当年聪明。洗白上岸，抱大腿，这才是长久之计。”
我没说话。
虽然财哥现在说的话客客气气，到我忘不了他逼我账的时候。
“不过啊，”财哥话锋一转，“这条路也不好走。上面的人，今天能用你，明天就能换了你。你得有自己的东西，别人拿不走的东西。”
“财哥指的是？”
“资源。”财哥说，“人脉是资源，钱是资源，渠道也是资源。你现在有人脉，有钱，但渠道呢？你那些生意，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别人想学就能学，想抢就能抢。”
孙大年在旁边点头：“财哥说得对。皮总，咱们做娱乐的，最值钱的是什么？是客源。稳定的、高端的客源。你这栋楼现在火，是因为新鲜。等过个一年半载，别人也搞综合体，你怎么办？”
我看着他们俩。
终于说到正题了。
“财哥有什么建议？”我问。
财哥笑了笑：“我听说，你在东南亚有点关系？”
我心里一动。
谢斌在东南亚的事，知道的人不多。财哥怎么知道的？
“你接着说。”我说道。
看他们到底憋的什么屁。
财哥看了我一眼说道：“东南亚现在是个好地方。柬埔寨、菲律宾、越南，赌场合法，娱乐业发达。最重要的是，那边成本低，利润高。”
“财哥想做什么？”我接接过话问道。
“合作。”财哥说，“我在澳门有关系，可以拿到贵宾厅的配额。你在东南亚有渠道，可以组织客源。咱们联手，把内地的有钱人，先送到澳门，再转到东南亚。一条龙服务。”
“这么大的盘子，我想都不敢想”我是自嘲也是实话。
财哥没有回我话，自顾自的说，“在澳门赌博合法。在东南亚，有些地方也合法。我们只是提供旅游服务，客人自己去玩，我们抽点佣金，这有多大的盘子。”
孙大年接话：“皮总，这事我和财哥聊过。广城这边，我手里有一批高端客户，每年在澳门输个几千万的大有人在。如果能把他们引到东南亚，利润至少翻三倍。”
我没立刻回答。
财哥看着我，眼神还是笑眯眯的
他全程都在试探我。
试探我敢不敢碰这条线，试探我现在还愿不愿意做那些灰色的东西。
“财哥，这事我得想想。”我说。
“应该的。”财哥准备拍我的肩膀，我瞪了一眼，他把手缩了回去，说道：“不着急，做事得慎重。不过我提醒你一句，这生意你不做，别人也会做。广城城盯着这块肥肉的人，不止我一个。”
“我明白。”
又聊了几句，我告辞离开。
王天生送我出门。
“皮总，财哥的话，你考虑考虑。”王天生说，“他这个人，虽然路子野，但确实有门道。你现在的生意，要想再往上走，需要更多的资源。”
“王哥觉得这生意能做？”
“我不懂这些。”蒋先生说，“但我知道，在这个圈子里，你得有价值。你对别人有价值，别人才会捧你。财哥能给你的，就是这种价值。”
看他在夸财哥，我只是点点头，没有把财哥逼我账的事说出来，我估计，他们心里都有数。
“不过，”王先生压低声音，“财哥和东南亚那边的关系，不简单。我听说，他跟菲律宾一个军阀的儿子有来往。那些人，不好惹。你要是真想做，得把风险控制住。”
“谢王哥提醒。”
开车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财哥的话。
他不再满足在圳城放贷，手伸到了广城，还搭上了东南亚的线。
这是要玩大的。
他找上我，肯定不是偶然。他到底看中的是我什么？
回到家，蓝红还没睡，在客厅看书。
“回来了？吃饭了吗？”
“吃了。”我脱了外套，“王先生家吃的。”
“聊什么了？”
我把财哥的事说了。
蓝红听完，放下书，想了很久。
“财哥这个人，很危险。”她说，“在圳城的时候，他就想控制你。现在你起来了，他控制不了，就想合作。但这种合作，是以他为主的合作。”
“我知道。”
“那你还考虑？”
“我在考虑，怎么把主动权抓过来。”我说。
蓝红看着我：“你想做？”
“不一定做，但得准备。”我说，“财哥说得对，这生意我不做，别人也会做。如果让别人做成了，他们手里掌握着高端客源，将来反过来抢我们的生意，我们更被动。”
“但是，在内地，这只是赌博，去了哪些地方，就是赌命。”
她这句话听懂了。谢斌也是在那边受了枪伤回来的。
差点就死那了。
蓝红走到窗边，看着外面。
“阿皮，我们现在的日子，好不容易安稳了些。”
“我知道。”我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但我们还没真正安稳。咱们的生意，看起来光鲜，但根基不深。王先生能捧我们，也能捧别人。陈局今天能帮我们说话，明天就能帮别人说话。我们得有别人拿不走的东西。”
“所以你要碰这个？”
“不是碰，是利用。”我说。
蓝红转过身：“你有其他渠道？”
“谢斌在东南亚，认识一些人，那些人虽然不成气候，但是他们缺少，那些也是穷怕了的亡命徒。”我说，“虽然没财哥说的那么硬，但也能用。”
“你想怎么做？”
“还没想好。”我如实说，“我的先和谢斌碰个头，但有一条，我不直接碰赌。”
蓝红点点头。
“还有，”我说，“这事得慢慢来。先看看财哥到底有多大能耐，他背后还有什么人。”
那一晚，我没怎么睡。
脑子里全是财哥那张笑眯眯的脸，还有他说的话。
老对手的新动向。
他变了，变得更聪明，也更危险。
以前在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