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伯河东岸的平原,在十月清晨的薄雾中泛着铁青色。
五十万罗马军列阵于此。
这是西庇阿调集的所有家底:从高卢撤回的第八、第九军团,从不列颠赶回的第十“海峡”军团,从西班牙星夜兼程的第六“铁壁”军团,以及意大利本土最后的三个新编军团。
加上残存骑兵、辅助兵、奴隶兵,黑压压铺满三十里平原。
阵前,西庇阿立马于高坡。
他今日披上了传自先祖的金色祭祀甲——那是罗马独裁官在生死存亡时方可穿戴的圣甲。
左袖空荡,独眼扫过下方军阵。
士兵们眼中无光。
许多人盔甲不全,兵器锈蚀,是从仓库里翻出的旧货。
队列中掺杂着白发老兵与稚嫩少年,后者紧握长矛的手在颤抖。
“将士们!”西庇阿提气高喝,声音在平原上回荡,“今日之后,再无罗马,也无你我!”
风卷战旗,猎猎作响。
“汉人渡海而来,要夺我们的土地,焚我们的家园,奴役我们的妻儿!”他独眼充血,“你们身后三百里,就是罗马城!那里有你们的父母、妻小、祖坟、神庙!退一步,他们便死!”
军阵中起了骚动。
“我西庇阿·阿非利加努斯,今日与此甲同葬于此!”他拔剑指天,“不破汉军,不离此土!罗马——万岁!”
“万岁!万岁!万岁!”
吼声渐齐,如垂死困兽最后的咆哮。
汉军阵中,刘禅远眺敌阵。
“哀兵。”庞统轻摇羽扇,“西庇阿这是要拼死一搏了。”
“阵型散乱,士气虚浮。”关羽丹凤眼微眯,“强弩之末。”
“不可轻敌。”赵云沉声,“困兽之斗,最是凶险。看其左翼——”
众人望去。罗马军左翼是五千重骑兵,人马俱披锁子甲,正是从高卢调回的精锐“阿奎丹骑士”。
此刻已开始缓步前移,如一道铁墙推进。
“欲以骑兵冲阵,乱我军心。”姜维道,“当以车阵阻之。”
“不必。”刘禅摆手,“让他们冲。”
众将一怔。
刘禅看向阵后的红衣炮营——诸葛月儿督造的新式“钢弩”已列装百具,射程六百步,可发链弹、霰弹、火油罐。炮手正在最后校准。
“传令炮营:待敌骑进入五百步,齐射三轮霰弹,专打马腿。”
“诺!”
旗语打出。
罗马骑兵开始加速。
五千铁骑冲锋,踏地声如闷雷滚动,平原为之震颤。
阿奎丹骑士确实悍勇,面对汉军森严阵线,竟无一人减速。
四百步、三百五十步、三百步——
“放!”
百门钢弩齐鸣。
这次不是实心弹,是特制霰弹——铁皮囊内灌满铅珠铁刺,射出后囊破,如暴雨泼洒。
射程虽近,覆盖面极大。
噗噗噗噗……
铅珠打在锁子甲上,虽不能穿透,但能震得骑士内脏翻涌。
更致命的是打马——战马无甲处中弹,吃痛狂跳,将背上骑手甩落。
前排倒,后排收势不及,连环相撞。
五千铁骑,未触汉军,便已自溃三成。
余者冲至阵前百步,又遭弩箭攒射。
汉军弩手三人一组:一人持大盾掩护,两人轮番上弦,箭雨不绝。
罗马骑士如撞铁壁,尸骸堆积。
左翼溃散。
中军,西庇阿目睹此景,牙关紧咬。
“第二阵!步兵方阵推进!弓弩手掩护!”
十个重步兵方阵开始前移。这是罗马看家本领:盾墙如铜壁,长矛如铁林,步步为营。虽慢,却稳。
汉军阵中,魏延舔了舔嘴唇:“该俺上了吧?”
“不急。”刘禅看向天空。
日头已升,雾散。
“炮营换链弹,打其盾墙。”他顿了顿,“弓弩手准备火箭——射其后方辎重车。”
命令层层传达。
第二轮炮击开始。
链弹旋转飞向盾墙,不是破盾,是缠矛。
铁链绞住长矛,罗马兵收矛不及,盾墙出现裂隙。
汉军弩手趁机射入火箭,钉在后方粮车、箭垛上。
粮草遇火即燃,黑烟腾起。
罗马军阵开始骚乱。
后排士兵回头望见浓烟,以为后路被截,军心浮动。
百夫长挥剑砍倒溃兵,却止不住恐慌蔓延。
“就是现在。”刘禅挥手,“魏延,率藤甲兵切入右翼缝隙。赵云,铁骑准备侧击。”
“得令!”
魏延纵马冲出,五千藤甲兵如黑潮涌向右翼。
那里因链弹搅乱,盾墙已不完整。
藤甲兵三人一组:一人持藤牌抵矛,一人挥刀砍腿,一人补刀。
专攻下盘,罗马重步兵低头不便,被砍倒大片。
右翼崩开缺口。
赵云率玄甲铁骑如银龙出海,自缺口贯入,直插中军。
西庇阿亲卫拼死抵挡。
这些是罗马最后的精锐,甲胄鲜明,武艺精湛。
但赵云太快——银枪过处,必有一人坠马。
他身后铁骑结成锥形阵,硬生生凿穿三层防线。
眼看距西庇阿只剩百步——
“将军快走!”副将嘶吼。
西庇阿却笑了。
他拔转马头,不是后退,是迎着赵云冲去。
独臂握剑,金甲浴着晨光,如扑火飞蛾。
两马相交。
赵云枪刺西庇阿面门,西庇阿不闪,剑劈赵云右肩——以命换命打法。
赵云枪尖急转,荡开剑锋,枪杆顺势拍在西庇阿胸甲上。
砰!
金甲凹陷,西庇阿喷血坠马。
赵云勒马,枪尖抵其咽喉:“降否?”
西庇阿躺在地上,独眼望着天空。
白云悠悠,像少年时在台伯河畔所见。
“罗马……没有投降的统帅。”他咳血,“杀了我。”
赵云收枪,对亲兵:“绑了,送陛下处。”
主帅被擒,罗马军彻底崩溃。
有人抛盾逃窜,有人跪地请降,少数死忠结阵顽抗,被汉军分割围歼。
至午时,平原上已无成建制抵抗。
五十万大军,战死者逾十万,被俘二十余万,余者溃散。
汉军伤亡不过两万。
刘禅立马战场中央,四周尸骸枕藉,血流浸湿靴底。
降兵被分批押走,垂首如待宰羔羊。
西庇阿被押至马前。
他金甲残破,独臂被缚,却仍挺立。亲兵欲按他跪下,刘禅摆手:“不必。”
两人对视。
“朕给过你机会。”刘禅道。
“我也给过罗马机会。”西庇阿哑笑,“可惜……他们不要。”
他望向西方,那里是罗马城方向:“接下来,你要屠城?”
“朕不屠城。”刘禅淡淡道,“但罗马需改名换姓,永为汉土。”
西庇阿闭目,良久:“我有一请。”
“说。”
“杀我于罗马城下,葬我于台伯河畔。”他睁眼,独眼中竟有释然,“让我……最后看着罗马。”
刘禅沉默片刻。
“朕不杀你。”
西庇阿一怔。
“朕要你活着,随军观战。”刘禅抖缰,墨影缓步前行,“看朕如何入罗马城,如何受降,如何改律法、易文字、换衣冠。”
他回头,目光如冰:
“然后,用你的余生,告诉后来者——逆大汉者,是何下场。”
西庇阿浑身颤抖,不是惧,是怒极。
但这怒,很快化为无力。
他颓然垂首。
当夜,汉军清扫战场。
缴获堆积如山:铠甲二十万副,刀矛弓弩无数,战马五万匹,粮草辎重车三千辆。
更重要的,是罗马各军团的鹰旗——共七面,象征七个主力军团覆灭。
徐庶令书记官登记造册,庞统则忙着整编降兵:老弱遣散,青壮打散编入辅兵营,军官单独关押。
中军帐内,刘禅独坐。
暗一悄然而入:“陛下,罗马城有密报。”
“念。”
“元老院分裂:主战派欲焚城殉国,主和派欲开城投降。两派正在城内厮杀。”暗一顿了顿,“另有消息……西庇阿之子,年方十四,纠集贵族子弟三百人,宣誓死守卡匹托尔山。”
刘禅抬眼:“西庇阿有子?”
“是,名小西庇阿,自幼在军营长大。”暗一道,“需属下派人……”
“不必。”刘禅摆手,“让他守。”
他起身走到帐外。
夜空无星,远处罗马降营中,隐约传来压抑哭声。
“传令全军:休整三日,而后开赴罗马。”他顿了顿,“告诉将士们——最后这一程,朕要堂堂正正入城,不必强攻。”
“若罗马人拒降?”
“那便围。”刘禅望向西方黑暗,“困到他们自己开门。”
暗一领命退下。
赵云悄然走近:“陛下,西庇阿在囚帐中绝食。”
“由他。”刘禅淡淡道,“人想死,拦不住。但朕要他死得明白——等见了罗马城破,再死不迟。”
赵云默然,许久低声道:“末将观此人,虽为敌,却是条汉子。”
“所以朕留他性命。”刘禅转身,“这世间,英雄不该死在暗处。”
夜风吹过战场,卷起焦糊与血腥。
更远处,罗马城的方向,隐隐有火光映亮天际。
内乱已起。
最后一层面纱,即将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