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卿棠越想越心寒，越想越觉得这皇宫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昨天还活蹦乱跳一个宠妃，今天就说没就没了，连个像样的理由都懒得编。
“所以啊，”沈柔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这几日京城里怕是不太平。你们出门都谨慎些，少议论宫里的事，听到了没？”
宋云湛连连点头，脸色还是白的。
宋玉蝉也轻声应了。
宋卿棠跟着点头，心里却在疯狂吐槽。
【谨慎？再谨慎有什么用？我现在就卷在这破事里头，想跑都跑不掉！皇后是系统托管，皇帝是个疯子，太后被禁足，宠妃被灭口。这都什么地狱模式啊！】
【还有那个沈星遥，神出鬼没的，昨天我那么丢人，他会不会也知道了？啊啊啊——没脸见人了！】
她越想越郁闷，一郁闷，就把脸埋进碗里，恨不得整个人钻进去。
就在这时，宋云湛突然“蹭”地站起来。
“那个。娘，我忽然想起来，今天跟王公子约了去城外跑马……”他边说边往后退，眼睛不敢看任何人，“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说完转身就跑，差点撞翻门边的花瓶。
沈柔皱了皱眉：“这孩子，毛毛躁躁的。”
宋卿棠抬起头，看着三哥仓皇逃离的背影，有点懵。
【跑什么啊？听到雁妃暴毙吓着了？不至于吧……三哥胆子不是挺大的吗？】
她不知道的是，宋云湛刚才听见她心里那堆惊天大瓜，吓得魂都快飞了。
他从小就不会撒谎，一听这种要命的秘密，第一反应就是赶紧跑，生怕待会儿说错话，把全家都害死。
饭厅里又安静下来。
宋玉蝉重新拿起筷子，夹了块小菜，动作优雅，可仔细看的话，能发现她指尖有点抖。
沈柔又喝了口茶，然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对了，还有件事。今日大华学堂照常上课，皇后娘娘要亲临学堂视察。所有学生必须到课，无故不得缺席。”
宋卿棠猛地抬起头：“什么？！”
“皇后娘娘要亲临学堂。”沈柔重复了一遍，看着她，“所以你今日必须去学堂，不准请假，不准迟到，听到没？”
【……我听到了，但我选择死亡。】
宋卿棠心里哀嚎一声，整个人瘫在椅子上。
【皇后要去学堂？谢红雁？1438？她去学堂干什么？视察？视察个鬼啊！她一个系统托管的古代皇后，懂现代教育吗？不对，她根本就不是去视察的，她是去……】
她脑子里乱成一团，完全想不通皇后这波操作是什么意思。
沈柔见她这副样子，又说：“玉蝉，你今日陪着棠儿一起去。看着她，别让她半路溜了。”
宋玉蝉点头：“是，母亲。”
【……连溜的机会都不给了。娘，您真是我亲娘。】
宋卿棠生无可恋地扒拉着碗里的粥，感觉人生一片黑暗。
宋玉蝉起身，朝宋卿棠使了个眼色：“棠儿，去换身衣裳，咱们该出发了。”
宋卿棠慢吞吞站起来，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
走出饭厅时，她回头看了一眼。
沈柔还坐在主位上，慢慢喝着茶，表情平静。
宋卿棠转回头，拖着脚步往自己院子走。
【一夜之间，天翻地覆。而这只是个开始吧？谢红雁回来了，这皇宫，这京城，怕是再也安宁不了了。】
【而我呢？我还得去学堂，去面对那个不知道是谢红雁还是1438还是刘雪花的皇后！】
她叹了口气，抬头看看天。
天色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
……
马车行驶，晨光透过车帘洒进来。
宋卿棠靠坐着，眼睛闭着，整个人无精打采。
“棠儿，你怎么了？”坐在对面的宋玉蝉关切地问道，“从早上起来就这副模样。”
宋卿棠勉强扯了扯嘴角：“没什么，就是没睡好。”
【睡好才怪，昨晚做梦都是那个三皇子那张脸，晦气。】
宋玉蝉手一顿，抬起眼看了看妹妹，却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一会儿到了学堂，让丫鬟给你泡一杯参茶。”
“嗯。”宋卿棠应了一声，转头看向窗外。
马车很快停在了大华学堂门前。
这里是京城最有名的学堂，不少世家子弟都在此地求学。
今日正是开课的日子，门前已经停了好几辆马车，都是送学生来的。
姐妹俩刚下马车，就听见一个爽朗的声音：“可算来了，我等了好一会儿了。”
宋云麟从学堂门口的槐树下走出来，一身青衫，眉眼间带着笑意。
“二哥。”宋玉蝉笑着迎上去。
宋卿棠也勉强打起精神：“二哥。”
宋云麟打量了妹妹一眼，眉头微挑：“棠儿这是怎么了？看着像霜打的茄子。”
“二哥哥别打趣我了。”宋卿棠叹了口气。
【要不是为了维持人设，我今天真想告假。】
宋云麟耳朵动了动，装作没听到一样笑道：“行了行了，不就是来上学嘛，又不是上刑场。走吧，我送你们进去。”
三人并肩往里走。学堂里已经有不少学生，见到他们纷纷侧目。
毕竟靖安侯府的三位公子小姐一同出现，本来就是十分难得的场面。
“听说今日三皇子也会来。”宋云麟随口道，“他伤好得差不多了，皇上让他来学堂继续读书。”
宋卿棠脚步一顿。
宋玉蝉敏锐地察觉到妹妹的反应，柔声道：“棠儿如果不想见，咱们避开就是了。”
“避什么避。”宋卿棠撇撇嘴，“他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顶多是个自作多情的草包。】
宋云麟差点笑出声，连忙咳嗽两声掩饰过去。
他看了眼宋卿棠，心中确定之前的猜测。三皇子遇袭那事，八成和自己这个妹妹脱不了干系。
“不过说真的，”宋云麟压低声音，“三皇子那人，确实配不上咱们家姐妹。”
宋卿棠猛地抬头，有些意外地看着二哥。
宋玉蝉也怔了怔，随即轻声道：“二哥慎言，这话传出去不好。”
“这儿又没外人。”宋云麟耸耸肩，“我就是实话实说。咱们宋家的女儿，要嫁也得嫁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三皇子那性子……”他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宋卿棠眼睛亮了亮，忽然开口：“二哥说得对，他就是配不上。”
这话说得很直白，宋玉蝉吓了一跳：“棠儿！”
“本来就是嘛。”宋卿棠理直气壮，“大姐温柔贤淑，才情出众，我也好歹是侯府千金。三皇子文不成武不就，整天就知道摆架子，凭什么觉得咱们宋家姐妹就得围着他转？”
【要不是剧情需要，我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宋云麟听得清清楚楚。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宋卿棠，忽然道：“玉蝉，你先带棠儿去课室，我忘了件东西在马车里，回去取一下。”
宋玉蝉会意：“好。”
等宋卿棠被大姐拉着走远了些，宋云麟快步追上去，低声对宋玉蝉道：“你跟我来一下，有事问你。”
宋玉蝉看了眼已经走到前面的妹妹，对身边的丫鬟道：“你先陪二小姐去课室，我马上来。”
丫鬟应声去了。
宋云麟将宋玉蝉带到一个角落，确认四周没有人，才压低声音开口：“玉蝉，我问你件事，你老实回答我。”
“二哥请说。”
“你……”宋云麟顿了顿，问道：“你是不是能听见棠儿心里的声音？”
宋玉蝉浑身一震，睁大眼睛看着兄长。
宋云麟从她的反应中已经得到了答案，苦笑道：“看来是真的了。我也能听见。”
两人对视片刻，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惊。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宋玉蝉轻声问。
“自从我第一次见到棠棠开始。”宋云麟道，“起初我还以为是自己幻听，后来发现每次棠儿心里想什么，我都能听见，而且心声的内容都得到了应验。尤其是关于三皇子的事。”
他话没说完，但，宋玉蝉已经明白了。
“我也是。”宋玉蝉低声道，“起初以为自己病了，后来才确定，是真的能听见棠儿的心声。而且……”她犹豫了一下，“而且棠儿的心声很奇怪，有时候会说些听不懂的话。”
“不仅如此。”宋云麟压低声音，“我怀疑三皇子遇袭那事，和她有关。”
宋玉蝉倒吸一口凉气：“二哥，这话可不能乱说！”
“我是有根据的。”宋云麟道。
两人沉默了片刻。
“不管怎样，她是我们妹妹。”宋玉蝉最终道，“这件事，就你我二人知道就好。至于棠儿，只要她好好的，别的都不重要。”
宋云麟点点头：“我明白。不过以后得多留意，我总觉得棠儿心里藏着什么事，而且……”他顿了顿，“她似乎随时可能会离开。”
这话，让宋玉蝉心头一紧。
“好了，先不说这些。”宋云麟换了个轻松的语气，“先去课室吧，别让棠儿等急了。”
两人各怀心事地往课室的方向走去。
而此时，宋卿棠已经跟着丫鬟走到了半路。她百无聊赖地看着路边的花木，心里盘算着，今天怎么才能早点溜走。
【这古代学堂也太无聊了，四书五经，之乎者也，还不如回去睡觉。】
正想着，前方拐角处忽然走出一个人。
沈星遥。
“棠儿表妹。”沈星遥笑着打招呼，“这么巧。”
宋卿棠抬头看他，勉强笑了笑：“表哥。”
【怎么又是他……】
沈星遥脚步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却并没有变。
他走到宋卿棠面前，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怎么看着没精打采的？昨晚没睡好？”
“嗯。”宋卿棠敷衍地应了一声。
【睡好才怪，一想到还得在这个世界待这么久就头疼。时空管理局什么时候才能把我调回去啊……】
沈星遥的心猛地一沉。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随时可能离开？
沈星遥心里涌起一股恐慌。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对宋卿棠的在意，早已超出了表兄妹该有的范畴。
“棠儿。”沈星遥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温柔许多，“如果觉得学堂无趣，下午我带你去城外骑马散心，可好？”
宋卿棠有些意外：“骑马？”
【咦？沈星遥今天怎么这么热情？不过骑马好像挺有意思的，总比待在学堂强。】
“对，西郊有处马场，风景很好。”沈星遥看着她，“你不是一直说闷得慌吗？”
宋卿棠想了想，点点头：“也好。”
沈星遥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既然她能随时离开，那他就想办法让她留下。而最好的办法……
沈星遥看着宋卿棠，心中涌起一股决心。
他要让棠儿爱上他。
从那些心声里，他能感觉到棠儿对自己十分在意。只要她爱上他，愿意为他留下，那她就再也不会离开了。
是啊，表妹本来就爱他，他只要稍加努力，一定能让她心甘情愿留下。
“那就这么说定了。”沈星遥笑得更加温柔，“下午散学后，我在门口等你。”
“好。”宋卿棠应道，心里却有些嘀咕。
【沈星遥今天怪怪的，不过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去骑马总比回家对着那群人强。】
两人又说了几句，便各自往课室去了。
……
午时。
雅间中央摆着个黄铜火锅，炭火烧得正旺。
汤底“咕嘟咕嘟”翻滚着，红油面上浮着花椒和干椒，香气四溢。
桌边围坐着四个姑娘，宋卿棠、丞相府千金施菱菱、长宁公主，还有宋玉蝉。
“来，尝尝这个。”施菱菱夹起一片羊肉，在沸腾的汤里涮了两下，放到宋卿棠的碗里，“这可是从北边运来的羔羊肉，最鲜嫩了。”
宋卿棠原本还有些蔫蔫的，一闻到这股香气，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她夹起羊肉蘸了蘸调料，送入口中，满足地眯起了眼。
【天啊，这古代的火锅居然这么正宗！又麻又辣，太过瘾了！】
长宁公主看着她那副模样，忍不住笑：“瞧你这吃相，不知道的还以为靖安侯府亏待你了呢。”
“那不一样。”宋卿棠嘴里塞得鼓鼓的，含糊不清地说，“家里的饭菜哪有这么够味。这花椒放得正好，辣椒也香。”
宋玉蝉温柔地笑着，又往她碗里夹了几片菜：“慢点吃，别烫着了。”
四个姑娘边吃边聊，气氛渐渐热闹起来。
一顿火锅下来，宋卿棠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她擦了擦嘴，满足地叹了口气：“吃饱了，心情也好多了。”
“刚才看你那样子，还以为你怎么了呢。”施菱菱笑道，“现在总算活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