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的风带着灵壤地的麦香,刘石的石匠铺前围满了人。他正拿着府城石匠铺送的雕刀,在新采的青石上勾勒轮廓——一块要送往京城的石板,按沈先生的意思,得雕上灵珠种生长的模样,从发芽到结果,刻成一幅“灵珠生长图”。
“这活儿得细,”刘石眯着眼,手指在石面上比划,“芽要弯着,像刚顶破土;穗子得垂着,显饱满;根须得盘着,藏在石缝里,不能太张扬。”他徒弟在旁边研墨,把磨好的墨汁涂在石面上,让刻痕更清晰。
王铁匠抱着路生来看热闹,孩子的小手拍着石板,发出“砰砰”的响。“刘师傅这手艺,能当京城的雕匠了,”他笑着说,“你看这线条,比我打铁的火候还准。”路生盯着雕刀,小嘴张着,像是想学怎么用。
张婶端着刚蒸的灵珠种馒头过来,给刘石和徒弟们当点心。“慢工出细活,”她把馒头放在石板上,“别着急,饿着肚子可雕不好。”她看着石面上的图案,“这灵珠种雕得跟真的一样,沈先生见了准喜欢。”
周先生带着学生来写生,让孩子们照着石板上的半成品画。“你们看,”周先生指着萌芽的刻痕,“刘师傅刻的芽尖带点弯,这是有道理的,植物刚发芽时都这样,透着股劲儿。”张屠户家的小子画得最像,连根须的走向都学着刻痕描。
晌午,阳光透过石匠铺的窗户,照在石板上,刻痕里的墨汁干了,显出深浅不一的黑。刘石放下雕刀,拿起馒头啃着:“这石板质地细,刻起来不崩茬,省劲。”他指着穗子的部分,“最难的是刻谷粒,得一粒一粒分明,还得有立体感,像要从石里跳出来似的。”
凌恒来送沈先生的回信,信上画着简单的图样,标注着“穗长三寸,粒圆如珠”。“沈先生说,京城的贵人喜欢写实,”凌恒把信递给刘石,“但也得有点灵气,不能太死板。”他看着石板,“按您现在的进度,三天能刻完?”
“差不多,”刘石点头,“下午刻穗子,明天刻根须,后天打磨,保证赶在苏老板的货队出发前弄好。”
下午,刘石开始刻灵珠种的穗子。雕刀在石面上游走,时而轻挑,时而深凿,谷粒的轮廓渐渐清晰,圆滚滚的,像嵌在穗上的小珠子。徒弟们在旁边用细砂纸打磨已经刻好的芽,磨得光滑,摸着像玉石。
“这活儿得沉住气,”刘石擦了擦额头的汗,“一刀偏了,整个穗子就歪了,得重来。”他举着石板对着光看,刻痕的阴影里,穗子像真的在晃,“就快成了,再加点细痕,显谷粒的饱满。”
孩子们凑在旁边,大气不敢出,看着雕刀在石面上跳舞。张屠户家的小子突然说:“刘师傅,能在穗子旁边刻只小虫子不?就像灵壤地里的那种,吃害虫的!”
刘石愣了愣,随即笑了:“好主意!加只七星瓢虫,更活泛。”他手起刀落,很快在穗子下刻出只小小的瓢虫,翅膀上的斑点都清清楚楚。
夕阳西下时,“灵珠生长图”基本刻完了。石板上,萌芽顶着露珠,穗子坠着谷粒,根须盘在石底,还有只七星瓢虫趴在穗上,像随时会飞走。众人围着看,啧啧称赞,连路过的货郎都停下脚,说从没见过这么传神的石雕。
“打磨完就更亮了,”刘石把石板竖起来,“这青石见了光,银点会显出来,像给谷粒镶了边,好看得很。”
往回走时,暮色里的石板路泛着青灰,王铁匠哼着新调子:“石上芽,穗上珠,雕出日子,暖乎乎……”路生在他怀里抓着块碎石,像是在学雕刻。
墨渊看着石匠铺的灯亮起来,刘石还在里面打磨石板,雕刀划过石面的“沙沙”声,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他知道,这雕样不只是块石板,是青石镇的脸面,是用手艺说话的底气。等它送到京城,沈先生和贵人们会知道,青石镇不光有好石料,更有能把石料变成艺术品的手艺人。
夜色渐深,石匠铺的灯还亮着,像颗嵌在镇上的星。墨渊知道,明天一早,这雕样会被小心翼翼地装上马车,顺着石板路往京城去,带着青石镇的灵气和实在,在更远的地方扎根、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