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跟着袁彬穿过层层营帐,篝火的光芒在夜色中跳动,映着往来巡逻的士兵甲胄上的冷光。
蓝玉走在人群中,两千余残兵的脚步声虽轻,却像重锤敲在他心上——万余精锐,如今只剩这点人,吴兰还在敌营,这账他无论如何也算不过去。
许毅的中军大帐外,两名亲卫肃立如松。见蓝玉等人到来,其中一人掀开幕布:“寨主候着诸位。”
蓝玉深吸一口气,迈步而入。帐内烛火通明,许毅正俯身看着铺开的地图,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
他脸上没有预想中的怒意,只是目光落在蓝玉身上,从他渗血的伤口扫到破损的战袍。
回来了。”许毅的声音很平静,指了指边边的案几,“先坐下,你们两日正正经吃东西了。”
案上摆着几碗热粥和粗粮饼,热气氤氲。蓝玉却没动,“噗通”一声单膝跪地,幽影枪拄在地上,枪杆微微颤抖:“末将蓝玉,指挥失当,损兵折将,还致吴兰被俘,请寨主按军法处置!”
雷铜见状,也纷纷跪倒:“我愿与将军同罪!”
帐内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烛火噼啪作响,许毅看着跪下的俩人,心里很不是滋味,那可是万余精锐啊,说实话许毅真的对蓝玉很失望。
自己也反思过自己,作为后世人不能太依赖数据,数据高就一定赢吗。
可如今如何处置蓝玉到成了问题。
许毅的指尖在地图边缘轻轻敲击,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帐内的沉默像一块巨石,压得雷铜几乎喘不过气,看了一眼蓝玉,对方依旧挺直脊背跪着,甲胄的金属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军法处置。许毅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让帐内温度骤降,“按军法,当斩。”
雷铜猛地抬头,急声道:“寨主!蓝将军虽有过,却……”
你闭嘴。”许毅打断他,目光始终落在蓝玉身上,“蓝玉,你服吗?”
蓝玉的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定:“末将服。”
他没有辩解,没有求饶,只是挺直了脊背,任由帐内的沉默像冰水一样漫过头顶。那些死去的弟兄,被俘的吴兰,溃散的阵型……每一笔都刻在他心上,军法处置,是他欠他们的。
雷铜急得额头冒汗,刚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蓝玉用眼神制止了,蓝玉知道,许毅不是真要杀他——若要杀,何必等到现在?但这份惩戒,他必须受着。
许毅看着他紧绷的背影,指尖在地图上的广济军位置重重一点,忽然叹了口气:“我要的不是一个只会领死的将军。”
他俯身扶起蓝玉,动作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广济军的城墙还没踏平,你敢死?”
蓝玉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狂喜取代,却又很快被愧疚压下去:“末将……末将愿戴罪立功,即刻领兵杀回广济军,救出吴兰,踏平敌营!”
不必急。”许毅指了指案上的粥,“先吃饭。”
蓝玉这才感觉到饿,端起粥碗大口喝起来,热粥滑过喉咙,熨帖了空荡荡的胃,也让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些,雷铜见气氛缓和,悄悄松了口气,也拿起饼子啃起来。
许毅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目光软了些道:我以让许远前往高俅那送信,交换吴兰,雷铜听了愣了愣,随即饼也不吃了,急忙给许毅回道,寨主仗义,可是高俅不愿意咋办。
许毅笑了笑,雷铜啊,你别忘了,王焕还在咱们手里,他高俅不会不考虑,二人一听对啊,他手里有人,咱手里也有人,到把这茬给忘了。
王焕这个老东西自从被俘后,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就是不投降,许毅也只好先把他关着。
蓝玉放下碗,眼中满是敬佩,“寨主英明!如此一来,吴兰定能平安归来。”
许毅点了点头,“不过,咱们也不能完全等着,蓝玉,你先好好养伤,收拢兵士,等许远消息,等把吴兰交换回来,咱们就强攻广济军,一雪前耻,到时候你打头阵。
蓝玉猛地起身,单膝跪地,拳心抵着地面:“末将定不负寨主所托!”粥碗在案几上晃了晃,剩下的半碗热粥溅出几滴,落在他染血的战袍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雷铜也跟着站起,瓮声瓮气地接话:“到时候俺跟蓝将军一起上,非得把薛安都那厮的枪杆撅了不可!”他攥着没吃完的饼子,指节捏得发白,眼底的火气“噌”地冒了上来。
许毅摆了摆手让他们坐下,指尖在地图上划出一道弧线:“交换人质只是权宜之计。高俅那厮奸猾,王焕在咱们手里,他定会掂量轻重,但也保不齐会耍什么阴招,未必会乖乖放人,咱们得做两手准备。”
诺。
好了你们下去歇息吧,蓝玉和雷铜退出营帐。
相比于许毅这边,高俅在广济军城中可谓是天壤之别,这一仗不光歼敌俘虏数千,还俘虏了一员敌方将领,更高兴的是还能把以前打的败仗圆过去。
此时高俅在大帐中摆下庆功宴,与一众将领推杯换盏。
“此次大捷,全赖诸位将军奋勇杀敌!”高俅满脸得意。
陆谦起身敬酒:“太尉英明,我等不过是听令行事。
高俅听完更是笑得合不拢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即说道,我已向圣上请功,诸位皆有赏赐!”
众人纷纷起身谢恩,一片欢声笑语。这时,一名斥候匆匆入帐,单膝跪地:“太尉,梁山贼寇派使者前来,哦?”
高俅放下酒杯,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嘴角勾起一抹讥讽,“他们倒还有脸派使者来?带进来!”
片刻后,许远被两名士兵押着走进帐内。他身上虽穿着寻常布衣,却腰杆挺直,目光扫过帐内觥筹交错的景象,最后落在高俅身上,朗声道:“梁山许远,奉寨主之命,特来与太尉商议交换人质之事。”
交换人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