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玄离开黑炎谷,步伐沉稳,气息内敛如深潭。
谷口,那两名化神初期的护卫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路径尽头,才敢直起有些发软的腰,脸上仍残留着未散的惊悸。
“你……你感觉到了吗?”
左侧护卫声音干涩,喉结滚动了一下道:
“墨玄大人刚刚出来时……那一丝……”
“感觉……感觉到了!”
右侧护卫脸色发白,心有余悸地看向顾玄离去的方向道:
“太可怕了!那不是杀气,也不是魔威……那是……那是……”
他搜肠刮肚,想找一个合适的词,最终颤抖着吐出两个字:
“天威!”
“对!就是天威!”
左侧护卫猛地点头,眼中恐惧更甚道:
“就像……就像面对天道法则本身,不,比那更……更蛮横,更……逆反!大小姐的黑炎魔凰气息虽然高贵强大,让人敬畏,但那终究是我们可以理解、属于此界的力量层次……”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难以置信:
“可墨玄大人那一丝无意泄露的气息……我根本无法理解!那是彻底超越我们生命层次的碾压!无关修为,无关血脉,就是纯粹的……高高在上,不容置疑,甚至……不容窥视!在他面前,我感觉自己连尘埃都不如!”
两人对视,都看到对方眼中的骇然。
他们身为黑魇魔域精锐,化神修为,见过不少大场面,甚至感受过合体期统领赫连大人的威压。
但那种威压是强大的、令人窒息的,而刚才那一丝气息……是本质的、绝对的、令人灵魂冻结的“不同”。
“此事……要禀报大小姐吗?”
右侧护卫犹豫道。
“……暂时不要。”
左侧护卫想了想,摇头道:
“大小姐只让我们守门,没让我们监视。墨玄大人是大小姐的心腹,实力越强,对大小姐越有利。我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两人达成共识,但心中对那位“墨玄大人”的评价,已然拔高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甚至带有些许恐惧的高度。
……
顾玄并未直接回行宫,而是看似随意地在圣地外围走动,实则以神识悄然感知,并试图从一些公共区域或低阶魔族的闲谈中,捕捉关于珍稀魂宝的信息。
他没走多远,一道身影便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前方不远处的廊柱阴影下,正是赫连统领。
赫连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在顾玄身上扫过,瞳孔深处闪过一丝极快的惊疑。
封印……竟然解开了大半?!
虽然顾玄身上依旧有冥海镇元珠模拟的冥海魔功气息,但那层一直缠绕其丹田、阻碍他彻底探查的“封天锁魂印”波动,已经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连他都感到有些捉摸不透的沉凝与……内敛的霸道?
更让他心惊的是,对方的气息虽然控制在元婴中期,但其内核的“质”,却隐隐让他都感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威胁感。
这绝非破开部分封印能解释的!
此子身上,还有大秘密!
“墨玄,出关了?看来恢复得不错。”
赫连统领脸上露出惯常的、带着审视的笑容,声音平稳道。
“有劳赫连统领挂心,伤势已无大碍。”
顾玄停下脚步,神色平淡地回应道,心中却已警惕。
这老狐狸,果然第一时间就找来了。
“既已恢复,正好。”
赫连统领向前迈了一步道。
合体期的威压并未全力释放,却如同无形的潮水,带着沉重而诡秘的意念力量,悄无声息地笼罩向顾玄,同时他指尖似乎有极其隐晦、复杂的符文光华一闪而逝!
这不是攻击,而是一种试探,更是一种隐秘的、试图侵入神魂或种下某种标记的禁法前奏!
速度快,手法隐蔽,寻常化神修士根本难以察觉,更别说抵抗。
然而,顾玄如今神魂有破妄道种与逆天意守护,感知敏锐至极。
在那无形威压及体的刹那,他体内极境元婴本能地微微一震,一股“我自为尊、万法不侵”的霸道意志自然勃发!
同时,那沉于神魂深处的“逆天意”虽未主动激发,却也因其凌驾特性,对这类外来的、带有压制与侵入性质的力量,产生了本能的排斥与……蔑视!
嗡!
顾玄周身空气微微一荡,那悄然笼罩而来的合体威压与隐晦禁制之力,竟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却坚不可摧的墙壁,在触及他身前三尺时,便被一股更本质、更“高渺”的意蕴强行顶住、驱散!
连赫连指尖那隐晦的符文光华都骤然黯淡,仿佛遇到了克星,术法运行被硬生生打断!
赫连统领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底的惊骇再也掩饰不住!
他刚才那一下,虽未尽全力,但也动用了三成神念威压和一门极为高明的“暗影心印”禁法,旨在不动声色间试探顾玄神魂虚实并留下后手。
就算化神巅峰修士,也绝难如此轻松、如此彻底地化解,甚至……反震?
更让他心惊的是,顾玄身上那股将他术法顶回的力量,并非磅礴的法力或气血,而是一种更加玄奥、更加“高位”的意志体现!
那意志中带着一股令他都有些心悸的“逆”与“独尊”之意!
此子……到底修的是什么?!
“赫连统领,这是何意?”
顾玄站在原地,身形未动分毫,眼神却冷了下来,看向赫连统领道。
“呵呵,莫要误会。只是见你出关,气息沉凝,想来修为又有精进,一时好奇,试试你的反应罢了。果然英雄出少年,后生可畏啊。”
赫连统领迅速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干笑一声道。
那隐晦的符文彻底消散,威压也完全收回,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错觉。
他心中却是翻起惊涛骇浪。
强行拿下?
且不说刚才那诡异的反震之力让他意识到此子如今绝不简单,真要动起手来,就算能胜,也绝非一时半刻能解决,动静必然极大。
一旦闹大,顾玄人族身份暴露,他赫连作为最初包庇并引入魔族圣地的人,首当其冲要承受圣主和其他魔域势力的怒火与质疑!
为了一个尚未完全掌控、且已展现恐怖潜力的“棋子”,冒如此大险,不值。
更何况……
赫连目光扫过顾玄平静的脸,心中疑虑更深:
此子明知身份敏感,却依旧如此镇定,除了自身实力底气,是否还有其他倚仗?
比如……魅儿的魂血?
他之前就怀疑顾玄可能用什么手段制约了魅儿,如今看来可能性极大。
若真如此,动顾玄,就等于动魅儿,这更是他绝不愿意看到的。
“统领过奖。若无他事,晚辈想去万法阁走走,查阅些典籍。”
顾玄看着赫连变幻的眼神,心中冷笑,脸上却不动声色道。
“嗯,去吧。圣女殿下对你颇为器重,望你好生效力。”
赫连摆摆手,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又略带笼络的姿态道。
心中却已将顾玄的危险等级提到最高,并开始重新谋划控制之策——必须更隐秘,更巧妙,最好能借刀杀人,或者……等他离开圣地再动手。
顾玄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朝万法阁方向走去。
背后,赫连统领的目光如同毒蛇,久久停留。
直到走出很远,顾玄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刚才看似轻松,实则他瞬间调动了极境根基与逆天意本能对抗,消耗不小。
赫连老狐狸果然贼心不死,而且比预想的更敏锐、更果断。
“此地不宜久留。必须尽快找到‘幽冥魂晶’或‘九天清魂露’的线索,然后……”
顾玄眼神锐利道:
“想办法脱离这老狐狸的视线范围。魂血在手,夜魅儿暂时安全,但赫连若狗急跳墙,未必不会冒险。”
他加快脚步,走向那座收藏着魔族无数典籍的巍峨建筑——万法阁。
那里,或许有他需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