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我太喜欢你的思路了!】
【L-7区配电柜,控制着传送带的主电机和……哈,这巧了,还有一排通风扇。】
【如果我不小心把它的过载保护程序给关掉,再把电压稍微往上调那么一点点……】
“好。”
伍茗转身,开始朝着配电箱相反的方向移动,尽可能远离那个即将成为“热点”的区域。
【给我十秒钟。】
【10……】
伍茗走到了一个靠近出口的柱子后面,这里视野良好,且有坚固的混凝土掩体。
【5……】
那些还在忙碌分拣的员工们毫无察觉。那个站在配电箱旁边的领班还在对着手中的对讲机吼叫。
【3……2……1……】
【boom!】
——d区,海风呼啸。
这是一片位于东海岸边缘的私人领地。
大片修剪整齐的草坪延伸至悬崖边缘,下面就是拍打着礁石的深蓝色大海,一座白色的欧式庄园静静地矗立在海岬之上。
私人停机坪上,一架涂装着银灰色家徽的湾流G650公务机刚刚停稳。
舱门缓缓打开,自动舷梯向下延伸,直到接触地面。
一个穿着深色定制西装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他看起来五十多岁,保养得极好,但鬓角已经有些微霜白。
那张常年身居高位的脸庞上没有什么表情,眉宇间深刻的川字纹透露出一种难以掩饰的疲惫与阴郁。
——A市谢家的现任家主,谢云涛。
他抬起手,用拇指和食指用力揉了揉眉心,似乎想把这几日连续跨国飞行带来的耳鸣和头痛给揉散。
“c区那边的事情安排得怎么样了?”
跟在他身后的年轻秘书立刻上前半步,微微躬身,语调恭敬而平稳。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明天凌晨两点,清洗会准时开始。”
“嗯。”
谢云涛淡淡地应了一声,没有对此发表更多评价。
——只要能把那些痕迹烧干净,死多少人都无所谓。
男人迈步踏上舷梯,走到一半时,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脚步顿住了。
谢云涛转过头,望向远处那栋白色别墅紧闭的大门。
“薇雪……来这边了吗?”
他问。
秘书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家主会在这种时候问起这个。
“回家主,并没有。”
“大小姐目前还在A市的主宅。我记得……林书雅前两天约了大小姐,说是有重要的事。”
“而且……”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补全了那句话。
“今天是大小姐二十岁的生日,夫人好像在A市给她办了场庆祝晚宴。”
谢云涛那只原本还在整理袖口的手停住了。
对了,今天是那个孩子的生日。
整整二十岁。
他最近太忙了。
为了那些该死的旧案,为了应付那些在暗处死死盯着谢家的眼睛,为了和顾家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谈判,他已经连轴转了快一个月。
“……是吗。”
谢云涛低低地说了一句。
“是我疏忽了。”
“等到了别墅,让人准备一份礼物送回去吧,挑她喜欢的……什么都可以。”
他说着,摇了摇头,像是要甩掉那点难得浮现的愧疚感。
反正只要给够了,那孩子就会开心的。
——一直都是这样。
谢云涛重新转过身,继续往下走。
最后几级台阶。
只要踏上那块坚实的地面,他就能好好睡一觉。
远离A市的纷扰,远离c区的硝烟。
在这里,没人知道他在哪,没人能打扰他。
除了海风,除了——
“咔哒。”
一声极轻的声响。
那个声音是从脚下传来的,像是某种早已设定好的齿轮终于咬合到了那个致命的点位。
谢云涛那只还没来得及落地的右脚,悬在了半空中。
在那这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天。
那时候他还没有满心算计,只是个穿着白衬衫,被要求里那堆比字典还厚的学业压得透不过气的少爷。
在谢家老宅那条总是阴沉沉的长廊上,他低着头走,满脑子都是刚背下来的知识点,还有父亲永远板着的脸。
然后,他在拐角处撞上了一个人。
这一撞其实并不重,可以说有点轻飘飘的。
对方怀里抱着的那一大摞刚晒好的书本像是受惊的白鸽一样哗啦啦全飞了出去,散了一地。
“对不起……少爷!对不起!”
谢云涛低头看去——
那是个看起来年纪比他还小的女佣。
然后……
然后一切都结束了。
“……”
“轰——!!!!!”
气浪翻滚。
快递分拣中心头顶那几排明亮的工业照明灯在一瞬间全部熄灭。
刺耳的警报声尖锐地响起,直钻耳膜。
“着火了!!”
“快跑!要炸了!!”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嗓子,原本井井有条的分拣流水线瞬间崩塌。
有人扔下手里的包裹抱头鼠窜,有人慌不择路地撞翻了身边的货架,更多的则是像没头苍蝇一样在浓烟里互相推搡拥挤。
黑烟腾空而起。
混合了塑料烧焦、电线胶皮融化,以及某种刺鼻化学品味道的烟雾,并没有顺着平时那样往排风口飘去——
因为贝拉很“贴心”地把所有的通风系统全部锁死了。
于是,那团浓重得像是墨汁一样的黑烟只能在仓库上空盘旋下压,能见度在短短几秒钟内降到了不足五米。
这就是伍茗等待的时机。
她逆流而上,身形极低地穿梭在那些因停电而停止运转的传送带缝隙之间。
贝拉提到过的独立楼梯就在前方。
或许是因为烟雾太大,或许是因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场突如其来的爆炸吸引,原本守在那个楼梯口的一名安保已经不见了踪影。
剩下的那正捂着口鼻,一边咳嗽一边试图用对讲机呼叫上面的人,根本无暇顾及这边。
机会。
伍茗快速地从那个安保背后的视觉死角滑过,两步就跨过了那个无人看守的金属闸机。
楼梯间里要安静一些,而且很黑,应急指示牌幽幽的绿光照亮了这段狭窄的水泥台阶。
伍茗贴着墙根向上移动,右手扣在腰间那把p226的握把上,手指已经搭上了扳机护圈。
一步。
两步。
耳机里传来贝拉有些断续的声音。
【……滋……老大……上面……那是……】
信号受到干扰了,大概是某些金属结构的屏蔽作用。
伍茗继续向上。
转过第一个楼梯拐角,前方就是通往二楼平台的最后一段阶梯。
光线在这里变得更加昏暗,上方那个半开的出口透出一缕并不明亮的光。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凌乱的脚步声从下面传了下来。
有人也上来了。
而且速度很快,不像是正常的行走,更像是某种惊慌失措的逃窜,或者是……赶时间。
伍茗迅速将背部贴紧了转角的墙壁,将自己完全隐藏在阴影里。
脚步声越来越近。
“踏踏踏——”
三米。
两米。
一道深灰色的人影从下方的楼梯口冲了上来,几乎是直接撞向了这个看起来空无一人的拐角。
对方显然没有预料到这里还藏着一个人。
——两人的距离在瞬间被拉近到零
那个正在狂奔的人影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的障碍物,就已经一头撞进了伍茗早已准备好的控制范围内。
“砰!”
一声闷响。
——二人相撞。
伍茗的身体微微侧转,卸掉了那股巨大的冲力。
紧接着,她的左手探出,精准地扣住了对方的衣领,借着那股向下的惯性猛地一甩。
天旋地转。
那个人就像是一个毫无重量的沙袋,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地砸在了粗糙的水泥墙面上。
“呃——!”
伍茗上前一步,右腿膝盖毫不留情地顶进了对方的大腿根部,将他的身体死死钉在墙上。
与此同时,那把p226已经顶在了那人的额头上。
冰冷的枪口压着温热的皮肤。
只要手指微微一动,这颗脑袋就会像西瓜一样炸开。
“别动。”
伍茗语气平静。
那人浑身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原本想要挣扎的手瞬间僵在了半空。
他戴着的那顶深灰色鸭舌帽因为刚才剧烈的撞击而滑落,掉在地上滚了两圈。
那是张很年轻的脸。
凌乱的黑色刘海被冷汗打湿,贴在额前。
深褐色的眼睛此刻因缺氧而睁得巨大,瞳孔在涣散与聚焦之间剧烈震颤。
——是谢知行。